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出闹剧，顾瑶同五皇子的感情渐渐变得疏离淡漠。而顾曲总是趁着姐姐不在，偷偷去面见五皇子，低声下气地同他说许多好话，想让他对姐姐回心转意，二人同归于好。
五皇子念着旧情，便也答应了，但有些东西，一旦有了感情，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顾瑶入家王府三年，仍旧无所出。京城里，流言蜚语四起，顾曲又偷偷背着顾瑶，出手教训那些出言不逊的人。
而顾瑶因为无所出，就连这侧妃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皇家的颜面终究是最重要的，眼看五皇子就要下和离书了。顾瑶心里急得不得了，巧在临近太皇太后诞辰在即，宫里忌讳这些不吉利的事。
眼看地位不保的顾瑶突然想法到了一个办法，给太皇太后送上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她赶忙回了娘家，翻箱倒柜一顿乱找。顾曲以为她又是受了什么冤枉气，才会的娘家，便说要给她出口气。
顾瑶却说，是回来找东西的。先前顾瑶曾在父亲的众多藏书中，有看到过记载。传说在世上有一种铜镜，能窥探人的内心，预知凶祥。
顾瑶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那卷书，同母亲商议此事。可上头却写着，需要铸镜世家唯一的传入投入镜炉，用其血肉之躯祭祀，方能造出这绝世铜镜。顾瑶犹豫了，但因为上一回的事，继母对顾曲记恨在心，对于铸镜一事，并没有心慈手软，且教唆女儿，此事是她唯一的失望。
顾瑶开始慢慢动摇了，而顾曲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却佯装毫不知情。
他知道，能为自己姐姐做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铜镜开铸的前夕，顾瑶仍旧摇摆不定，想着不该如此残忍。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继母知道她如此犹豫不决，便以死相。顾瑶无奈，只好将顾曲骗到镜炉旁，说自己已经想通了，等拿到和离书以后，就回家。
顾曲知道她是在骗自己，却不忍心拆穿，只说，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守护你。
然而，顾瑶却趁着顾曲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他推进了镜炉之内。熊熊烈火之中，魂骨与铜镜融为一体，肉身已灭，魂灵却被封印于铜镜之中，不老不死，无法入轮回。
因为这绝世铜镜，顾瑶博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不仅没有被休，反倒摇身一变，成了五皇子的正妃。且于第二年的春日，诞下了一位小公子。从此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其实顾瑶不知道，若献祭者不是心甘情愿，那绝世铜镜自然就造不成了。
当然，顾瑶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和上书卷，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少主轻吁一口气，开口道，“当年，父亲路过江南，巧遇此事，当即大发雷霆，将那顾瑶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顾曲知道此事，一直怀恨在心，他曾多次同我求情，要将顾瑶的名字，从封灵薄上勾勒出来，还她一个锦绣来生。珺扇，我不是不想帮他，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做，不值得。”
“我知道，”我连忙捂住少主的手，把他贴在我的脸颊上，柔声道，“少主，没有人会怪你的，这一切是顾瑶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珺扇，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好不好？”他问，眼里柔情似水。
听少主这么说，我却突然松了他的手，目光低垂了下去，低低道，“好。”
我不想同他这么说起，三天后我要同顾曲成亲的事。他伤还没好，我说了，怕只会让他伤情加重。且他一旦出手，顾曲势必会迁怒于潋月阁的其他人。陆先生还在他的手上，我不能这么自私，想到这儿，我缓缓站起身来道，“少主，我先回潋月阁了，你好好保重。”
少主微微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我，我却一个转身，再没有回头过。如若可以，我不想再见到他。我知道，顾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现在少主安然无恙，是因为顾曲还没有找到他，若是一旦发现少主在明月客栈，怕迟早会下手，赶尽杀绝。
我连忙回了潋月阁，刚躺下，顾曲就推门进来了，他见我乖乖躺着，很是满意。从食盒里，捧了一碗桃花羹递给我，我木讷地接过，低下头去。
实在是惊虚一场，幸而没有被他发现。顾曲见我低头不说话，伸手轻轻地碰触上我的额头。我这才发现，方才回来的时候，太急了些，额头上满是大汗，胸口也微微地起伏个不停。
我看见他神情似乎有些异样，忙将他的手推开，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道，“顾曲，你也尝尝这桃花羹，一定很香甜。”
第47章 殇花第八
他笑着低头接过，抿了一小口，用汤勺在碗里打圈。
我刚想说什么，他却冷不丁道了一句，“扇子，你还是太顽皮。”
听他这么说，我连忙缩了缩身子，害怕地不得了。顾曲将手里的桃花羹搁下，又随即扶我躺下，替我捏好了被角，抬眼看了看窗格外，他道，“今晚月色真美。”
说罢，便起身走开了，我看着窗外，月色正浓。
很快便是三日后，其实顾曲不用将我软禁在芳华殿内，因为除了这儿，我哪里去不了，也都不敢去。大婚当日，我穿着凤凰霞披，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几位喜婆絮絮叨叨，好不热闹。
只是这情景却让我心里堵得慌，我想起少主那次冒着危险，潜入芳华殿，昏迷前同我说的那句话。他说，合过十，也算是成过亲了。
梧桐仍旧装疯卖傻，围在我身边，趁着喜婆不注意，将梳妆匣上的首饰偷偷拿走，藏在袖子里。顾曲将她拦下，用了好一些冰糖葫芦，才将那些首饰置换了回来。
他的神情有些无奈，也有一丝让人不容易察觉到的宠溺。他径直走了进来，想看我一眼，喜婆忙将他拦在外头，不让他进。喜婆说了，新娘在成亲的前都不可见到新郎，否则不吉利。
顾曲偏要进来，几个喜婆便将他赶了出去。我听见他的笑声在屋子门口回荡着，我想他大概好久都不曾这么开怀大笑了吧。
吉时很快就到了，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已经被打扮地满头珠翠，胭脂水粉也将我这几日的憔悴统统隐去，但我并不快乐，甚至有那么一点害怕。
我总觉得他已经发现我去过明月客栈，只是说出口罢了。
喜婆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上前安抚道，“姑娘，别难过了，我们女人啊都是这么过来的。等拜了堂，成了亲，他可就是你后半生唯一的依靠了。我看着你这夫君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待你也很温柔，你该高兴才对啊！”
我轻轻点头，一滴泪却落了下来。喜婆替我盖上了红盖头，搀扶着我走向中堂。
门外开始锣鼓喧天，爆竹齐鸣。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牵红，泪水缓缓地模糊了视线。我听见高堂之上，那个假少主在说话，今天是他主婚。又因我同顾曲二人已无父母，故此他就代替了高堂。
按理来说，虽然我父母已亡故，但有哥哥在，也不应该由这个假少主来代替。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哥哥的身影，可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却不知去向。
傧相在一旁等得急了，也生怕错过吉时，忙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且慢！”傧相的这第三声还没起，便听见有声音从远处传了进来。
拥挤在中堂前的人们缓缓让出一条道来，紧跟着有一席蔚蓝色的衣衫在我的身边停下。
我能感到顾曲握着牵红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冷笑道，“杨守戚，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了好久啊！”
“顾曲，收手吧！”梧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们来得正好，黄泉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不孤单。”顾曲的声音里一种凉意，便是在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也让人觉得刺骨寒冷。
我隔着红盖头，看不清顾曲的表情，他像是挥了挥手，便有几个人，将陆先生和梧桐架了上来。
“杨守戚，你说我该从谁开始呢？”顾曲从旁人的手里拔出了长剑，颇有挑衅的味道。
“顾曲，放了他们，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少主心急如焚道。
我一把掀掉了红盖头，冲上前去夺顾曲手里的长剑。谁想这动作彻底恼怒了顾曲，他飞快地将长剑别到身后，推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