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或许商然也在思考，但他非常清醒地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他让仙蕖留下药箱后出去，然后半脱了上衣，自己给自己上药，自己包扎。门外忽然传来一小厮的声音：“太子，门外来了个臭乞丐，给了他食物也不肯走，非要赖在门口说要见太子。”
商然像是意料到了般淡然道：“请他进来。”
那乞丐五短身材，像个小矮人，疯疯癫癫地一边饮酒一边大摇大摆笑嘻嘻地走进太子府，等进了商然的房间，他就收起了笑脸，阴沉地望着他。
商然穿好衣服站了起来，沉默着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道：“四叔。”
那人静默了一瞬，才忽然展颜，道：“臭小子，眼力不错。”
他忽然伸展了一下身子，顿时身材变得高大，他顺手脱下脏兮兮的外衣，露出干净的衣服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尽管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沈颜看上去依旧潇洒倜傥，他望着商然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伤得很严重吗？”
商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不太舒服，皱眉道：“四叔，我既然答应你不会显露武功，就绝对不会显露，你何必三番五次的试探我？”
沈颜啧啧两声：“你是我养大的，你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你是浮在表面上的冷静，要是我那一箭朝她射得再准一点，你是不是就要带着她飞起来了？”随即，沈颜挑了挑眉，“臭小子，执迷不悟，我叫你放下，你什么时候又捡起来了？”
商然抿了抿唇，最终倔强地道：“不用你管。”
当初他四叔就和他说过，姜蓝蓝是个心机颇重，自私自利的女人，所以很反对他整天跟在姜蓝蓝身边转。后来姜蓝蓝死了，沈颜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又活了，还被他找到了。
沈颜幽幽地望着商然：“哦？我不管啊？她的伪装术那么厉害，小然，你再被她捅一刀了，谁救你？”
商然面无表情道：“她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她……”
沈颜忽然扬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自己的儿女私情四叔不管，你只要脾气不倔，答应四叔做好你的太子就行了。”
商然沉默了一瞬，道：“好。”
沈颜颇为惊讶，之前他一直抗拒做这个太子，如今这么乖顺，看来都是为了那个姜蓝蓝。也罢，感情的事情，沈颜他不想管他这个干儿子，毕竟他自己的感情也犹如一团乱麻。
沈颜重新换上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依旧缩成了五短身材，准备离开太子府。商然忽然叫道：“四叔，我爹出关了吗？”
沈颜头也不回打着哈哈道：“出了出了，再过几日，我和你爹会在紫竹小苑等你，到时候你过来，注意不要引人注目。”
沈颜推门，依旧装作疯疯癫癫地走了出去。姜蓝蓝觉得胸口闷，就出来走走，刚好就看见这一幕。沈颜也看见了她，忽然顿步，静静地凝望了她一会儿才走。姜蓝蓝愣了愣，觉得意外但并未在意，她翻了翻本子里的画像，看见商然走了出来后，立即跑到他面前伸过去给他看。
商然看到她画的蒙面人，心中微微吃惊，但一想着这人并不是真正的姜蓝蓝，所以她会什么他都觉得没什么好稀奇的。
商然糊弄过去道：“画的不错。”
姜蓝蓝从他手中拿过本子，写道：“调查。”
商然不甚在意道：“人都已经消失了，调查也是徒劳。”他看了下肩膀，“更何况，只是皮外伤。”
姜蓝蓝摇头继续写道：“万一再有人杀你怎么办？”
商然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要杀我？”
姜蓝蓝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的太子之位来得不服众，所以她只好收了笔，合上本。算了吧，人家这是明里暗里都在告诉你，关你屁事，多管什么闲事，自作什么多情。
姜蓝蓝转身回屋，不料夹在本子里的枫叶忽然掉了出来，她急忙弯腰去捡，商然因看出了她紧张的神色便率先捡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她道：“萧楚送了你银杏叶，又送了你枫叶。”
他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问自己问题。
本来姜蓝蓝还左右为难的，但一想着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在本质上又和商然并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别人送自己东西怎么了？
姜蓝蓝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抢那片枫叶。商然扬起手臂举了起来，她反复跳了几次够不到，只能干瞪着他。这好像是一种撒娇，一种可爱，至少在商然的眼里他是那样觉得的。他忽然走到花坛边，扔了枫叶，摘了一朵金色的菊花，道：“给你。”
姜蓝蓝心中明了，却写道：“泡茶喝吗？”
商然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她乖乖写道。
“你知道就好。”商然道。
但姜蓝蓝没有接过那朵菊花，她以着事情必须解决的态度写道：“太子，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商然静默地望着她。
“太子，你现在数一二三。”
商然酝酿了下，却忽然摆起了架子道：“本太子说过的话，不重复第二遍。”他说完，霸道地将那朵菊花插到了姜蓝蓝的头发里。
姜蓝蓝望着商然离开的背影，又摸了摸头上的那朵菊花，花坛里明明各种各样的花都有啊，为什么偏偏弄了朵菊花啊。
姜蓝蓝见他离去就顺手摘了下来，不料商然忽然回头，眯了眯眼道：“你在干什么？”
姜蓝蓝只得慢慢地把花又重新插好。
“你忘了白天里你答应我的事情吗？”他忽然道。
姜蓝蓝一时没反应过来。
商然沉默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姜蓝蓝终于想起来了她咬了他，所以要去补偿。于是不得不，她挪了挪脚步，最终，挪到了商然的房中。
第19章 温泉之旅
商然坐在床上，姜蓝蓝脱了鞋半坐在床上，在商然的身后给他按摩。一会儿他说要捏捏肩，一会儿说要捏捏脖子，最后商然说：“给我揉揉头吧，我头疼。”
姜蓝蓝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假疼，反正问心无愧地给他揉了。她可以对任何人都保持邪念，唯独商然不可以，她绝不成为替代品。她一直揉着，商然也不说话，室内安静得针掉来下的声音都能听见，商然忽然像是斟酌了许久般才问了一句：“立谷是谁？”
姜蓝蓝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自己还说了梦话吗？就在她自个儿琢磨的时候，商然忽然闭着眼睛道：“算了，不用告诉我，继续揉吧。”
反正他就是这样反复无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姜蓝蓝也没多想，继续去揉了揉。不知揉了多久，商然整个人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她，头偏了下来竟歪在她胸口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下被烛光染出一层淡淡的阴影。姜蓝蓝一时不晓得该不该叫醒他，她就让他这样靠了会儿，然后帮他脱了鞋，让他平躺着，把被子给他盖好。
姜蓝蓝又坐着呆呆地看了会儿他，就出去了。她顺手把插在发间的菊花拔了下来，想了想丢在了外面，犹豫了会儿又原路返回捡起来把它放进了花瓶，万一丢在地上被商然看到了就不好了。姜蓝蓝去梳洗了下打算睡了，忽然之间又发现自己和洛香买的那对绿色耳环不见了，她有些愁，因为好像掉在商然的房间了。
她蹑手蹑脚又轻轻推开他的房间，见他熟睡无异常，便大胆地在地上找了起来，没找到，她又蹑手蹑脚凑到商然床边去找，终于在商然的枕边找到了。她小心翼翼地下去，手却忽然被握住了，姜蓝蓝看到商然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己，有些梦呓地问：“你出去之前为什么盯着我看了那么久？”
他这都知道？姜蓝蓝当然矢口否认，急忙摇头。商然的眼睛里沉静清澈，轻声问道：“要一起睡吗？”
姜蓝蓝的呼吸一滞。
“一起吗？”他像个小孩子在等答案一样重复问了一遍。
鬼使神差地，姜蓝蓝居然点头了。
商然侧了侧身，将手揽在了姜蓝蓝腰上，缩进了她的怀里，闭上眼睛喃道：“那就不许走了。”
姜蓝蓝的心顿时被击中了，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等他真正睡着后，姜蓝蓝也清醒了，心中百感交集，她这样还是等于做了别人的替代品。姜蓝蓝在这一夜几乎失眠了，半夜的时候她还是悄悄溜走了。第二天醒来，碰到商然，他似乎也忘了昨天那样像个小孩子一样黏着她别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