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确定他们王上会信?”
“会的。”楚成谕道,“今年冬季还没过去,他们就已经损失惨重,不管是粮草还是牛羊,这些容不得他不信。”
秦岩想到那边送回来的情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为楚成谕的野心所惊叹,还未上战场,就已经开始布起了战局。
想到年后楚成谕就要离开京城,他心思又转回了近来京里的那些流言,问道:“那你心悦的那位姑娘你要如何安置?总不能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让她在府上等你回来吧?”
却不想楚成谕眸色渐深,来了一句:“带她走。”
秦岩当他开玩笑,没进心里。
楚成谕这棵铁树会开花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他惊奇的了,做情种这件事他实在不敢想。
“行了,你赶紧把梁行那厮带回去吧,别打搅我做生意了,白雪这棵摇钱树可不是专程准备给他试什么胭脂水粉的药的。”
楚成谕起身,才走到门口还没打开房门,就听到梁行一声惊恐的呼叫。
床边的尸体血已经流了满地,窗户大开着,外面风雪大作,吹散了屋子里的血腥味,尸体旁边站着的女子身形单薄,如利刃般立在原处。
楚成谕进屋时先看到的就是静静站在床边的林戈,她面容淡淡,从楚成谕一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楚成谕瞥了一眼林戈脚边的尸体,向林戈走过去。
林戈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楚成谕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去,“过来。”
他面容冷峻,只有看着林戈的眼里有温度。
林戈低头看着那只向自己伸过来的手,身侧的指尖动了动,良久,她才伸出自己的左手。
林戈指尖冰凉,甫一触上楚成谕温暖的手心,楚成谕就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林戈右手动了动,没有握上楚成谕的衣角。
林戈身上很凉,许是因为开窗的缘故,又或是在外面冰凉的夜里行了许久。楚成谕单手搂着她,一只手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给林戈披上了。
他把披风上的帽子给林戈戴上,然后拉着林戈就要离开。
梁行站在门口,让开了半个身子,在楚成谕路过他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臂,“阿谕!”
“嗯。”楚成谕顿住脚步。
梁行一顿,放开了手。
秦岩在门外,楚成谕看他一眼,说道:“麻烦。”
秦岩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踏进了屋子里,他走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的白雪,眉目松动了一下,喃喃道:“还好。”
梁行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闷闷问道:“白雪没事吧?”
秦岩走过来,摇了摇头。
“地上这个怎么解决?”梁行又问。
秦岩说:“会有人来收拾的。”他顿了顿,“不过,难怪楚成谕让我查暗门的事。”
楚成谕这下,只怕是真的要做情种了。
林戈是被楚成谕背着走出玲珑坊的。
她整张脸埋在楚成谕的肩膀上,帽子把她的侧脸也挡得严严实实。玲珑坊一楼的大厅一片安静,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众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直到楚成谕踏出了玲珑坊的大门,整个大厅才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那是谁啊?”
“那,那好像是楚成谕啊!”
明日京幾城的茶楼里又有新故事可以听了!
今夜风雪很大,路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楚成谕看着静谧的夜色,说:“林戈,回家了。”
林戈抬起头,耳边是楚成谕的鞋底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她有些愣愣地问:“不坐马车吗?”
楚成谕轻笑了一声,问她:“你想坐吗?”
林戈看着楚成谕头上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抬手推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说:“不想。”
“嗯,那我们不坐马车了。”
京幾城寂静的冬夜,漫长又寒冷,长街房檐皆是一片白,给夜平添了几分荒凉,那白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林戈细细的数着楚成谕的脚步,忽然说道:“楚成谕,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楚成谕只是看着前路,说:“嗯。”
林戈轻声说:“回家的路好远啊。”
楚成谕说:“没事,你睡一觉就到了。”
林戈却摇了摇头,她趴在楚成谕肩头,说:“你还没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找人查了些东西。”
林戈问:“查到了什么?”
楚成谕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查到。”
林戈安静下来,楚成谕以为她睡着了,却又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楚成谕,你头上都是雪。”
楚成谕歪过头瞥了她一眼,“你也是。”他低下头看着林戈搭在自己胸前的手,一双手白净柔嫩,是跟世间所有平常女子一样的干净。
而刚才林戈却不敢用那只握过杀人凶器的手碰他。
在楚成谕向林戈伸出手的时候,林戈甚至是不敢走向楚成谕的。
她想,自己要是想真正走向楚成谕,就要刮下这一身肮脏的骨血。
寂寂长夜,她还在这场美梦里,不想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长夜霜雪,也算一生白头。昨天翻了一下发现前文好多错别字,这几天会捉虫一下。别怕,不会虐感情的!一点都不虐!觉得虐了我给你们呼呼!
第26章 二十六
梁行隔日上楚府找楚成谕。
昨夜一场大雪下至天明,每家每户的房檐瓦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白,天阴沉沉的,雪丝毫没有要化的迹象。
楚成谕今日没去军营,梁行到书房时他正在书桌后面画画。
梁行倚在门边看着他,啧啧称奇:“想不到你今日居然还能有如此雅兴。”
楚成谕执笔细致地描绘纸上那人的眉眼,没有说话。
梁行也不介意,自己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楚成谕的书房里字画很少,只书架上一排一排的书很多。他对名家作品没什么追求,故墙上也就挂了一幅画。
而如今那幅画却被取走了,换了张不知道哪两位写的字在那里,很随意的一张白纸,两个不同字迹写出来的名字,却被裱得正正规规,挂在墙上,取代了那幅原先的名家之画。
梁行认真看着那张纸打量了一番,道:“这字还挺配。”
楚成谕这才抬起头来,也看了一眼那幅字,赞同的看了梁行一眼,停了手里的笔,问他:“今日没进宫?”
“告了假。”梁行道,“找你问些事情。”
楚成谕从书桌后面过来,坐在了梁行对面的椅子上,说:“问吧。”
丫鬟给他们两人端了茶进来,梁行摸着下巴问道:“林姑娘呢?”
楚成谕道:“陪我娘去李尚书家了。”
梁行抬起茶喝了一口,丫鬟出去关上了书房的门,他道:“昨夜秦岩与我说了你让他查的事。”
“嗯。”楚成谕神色如常,问道,“离天的下落他可找到了?”
“……”梁行看他一眼,“没有。”
“你从哪里听的这人,何不去找那人打听一下,许会比秦岩这边简单得多。”
楚成谕思索了一会儿,只道:“不合适。”若是直接去问云容,他怕会打草惊蛇直接让那人跑了。
“昨夜玲珑坊那位,是少林派未还俗的弟子,在扬州城辱了个江湖门派的女子,又跑来了京幾城躲追杀。”梁行把秦岩查到的说给楚成谕听。
末了,他总结一句:“林姑娘杀他,也是情有可原。”
楚成谕没说话,他知道,不是。林戈杀那人,不过是江湖事江湖了,没有什么情由,不过是杀人而已,但这些他没必要跟梁行说。
只听梁行又问道:“要杀云容和刘钊的,也是林戈对吧?”
“是我。”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神色平静的林戈从门外进来。
她今日穿一身颜色鲜艳的袄,衬得面色红润,但她眉目间的清冷怎么也遮不住。
梁行看到她,有些讪讪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楚成谕轻皱了下眉头,问她:“给你带的暖手的呢?”
早上出门楚成谕塞了个汤婆子在林戈手里,给她暖手,林戈当着他的面抱得好好的,一转头就让彤云收了起来。
林戈抿了抿唇,说:“不想用,太麻烦了。”
她走到楚成谕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梁行缓缓道:“云容和刘钊这个任务如今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