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露暖就是胡说八道。
可姜含蔻不也一样是在胡说八道么,都是用口水战伤人,就别以为谁比谁清高了。
赵露暖气完了人,给睢昭使了个眼色,睢昭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迈步离开。
“你给我站住!”
姜含蔻还没有洗清赵露暖给她泼的脏水,怎么会愿意放她走,手上狠狠一扯,赵露暖肩上那书箱的带子竟然被扯断了,箱子滚在地上,锁扣砸开,里面咕噜噜滚出文具。
“这、这是天山牧羊的羊毫笔,极其名贵,你怎么配有!”
姜含蔻指着地上的毛笔,瞪着眼睛。
赵露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喂,你把我的东西弄掉了,不赶快捡起来还给我,在这儿说什么呢?”
姜含蔻一脸受到了极大侮辱的样子,指着那笔道:“这笔本身就极其名贵,一年也就产三支,要获得最好的效果,还需要配天下闻名的白玉水纹纸……”
姜含蔻突然一顿,想到什么,弯下腰翻弄那只书箱,从里面抓起一叠纸,手都在颤抖。
“你、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用天山羊毫笔和白玉水纹纸,根本就不配!”
“哪儿有什么配不配的?”睢昭厌烦地皱着眉,“我和赵露暖用的纸笔、书本,都是太子哥哥嘱咐准备的,你敢说,太子殿下不配?”
姜含蔻原本义愤填膺的表情骤然消失,脸色刷然变白,放开手,站了起来。
“不……昭宁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赵露暖,收拾东西走了。”
赵露暖从姜含蔻手里抢过书箱,还学着原主的记忆,对姜含蔻又是做鬼脸又是吐舌头,果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让姜含蔻深深意识到自己这回竟然真的输给了这个邋遢的将门之女,更是心气不顺,胸口一阵一阵地剧烈起伏。
赵露暖将地上的东西也一一捡起,拍拍手,回到睢昭旁边,刚要说话,身边就响起一阵唱喏声。
“太子殿下。”
“殿下金安。”
赵露暖一怔,赶紧回头跟着睢昭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赵露暖的小剧场。
赵露暖:竟然说我是烧饼。
赵露暖:我饿了。
第18章
黑袍龙纹,俊眉的少年身姿颀长,秀美如松,宽阔挺拔的肩线隐隐散发着未来巨龙的霸气,睢峻本是与几个幕中好友一同,无心从此地经过,看见这里竟聚集了几人,颇为热闹,目光便扫了过来。
“怎么都在这儿?”
睢峻声音极是好听。
赵露暖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毕竟这样好看的脸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姜含蔻则是迎风独立,浑身散发着优雅又落寞的文学少女气质,幽幽地盯着太子,满眼深情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可惜睢峻看都没看她一眼。
“七哥,我们是下学回宫路上,遇见的。”睢昭回着睢峻的话,其余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睢峻的目光落到睢昭旁边的小姑娘身上。
她虽然看起来也是沉默的样子,但倒不像别人那么战战兢兢的老实,时不时晃一下,还以为没人看见她的小动作。
睢峻微微弯唇,颔首道:“那别在这儿愣着了,我和你们顺路,后面有轿辇,坐回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
睢昭和赵露暖一起摆手。
睢昭是不想和睢茵坐一个轿子,赵露暖则讪讪地对睢峻解释:“我、我不走这边,我从东大门出宫了。”
“出宫?”睢峻眉心微皱。
“是,我每日晨昏进出宫门一次,喏,我有宫牌的。”赵露暖拿出自己的合法证明。
睢峻看了眼,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们散了。
他自己和几个好友在后面慢慢走着。
一边走,一边继续聊着之前的事。
睢昭、睢茵和姜含蔻先走了,赵露暖弯了弯腰行礼,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手里的书箱断了带子,险些滑在地上,赵露暖赶紧兜手接住,手背在地面上擦红了一片,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哇,有点丢脸。
赵露暖抬起头,对太子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忙不迭地走了。
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拐弯处,几人讨论的声音突然有默契地停了停。
接着,不知是谁带头,突然转向了另外的话题。
“那个是赵将军家的女儿?”
“就是这次救殿下立功的那个?”
“看起来,跟传言中不太一样啊……安安静静的,娇娇怯怯的,就是个普通小姑娘。”
“是啊,看着也不娇气,看起来还不错。”
“噢哟,宋学士,你想什么呢……”
“够了。”睢峻突然出言打断,回身扫了他们一眼,“得了点空就开始插科打诨,你们是来分忧还是来添乱的?”
几个人顿时不敢再说,拍拍彼此的肩膀跟上太子殿下的步伐。
睢峻负着手走在前面,经过时,漫不经心地朝着东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怎么记得,十一公主的那个伴读,是不需要出宫回府住的?
赵露暖怎么就不住在宫里呢?
太子殿内。
“别闹了,说正事儿。甄仪,蜀南岭松县查的贪腐一案,如何了?”
这几个幕僚都是睢骏精心挑选之人,其中有受着良好教育的世家贵公子,也有睢骏在各种场合下结识的布衣青年,经过几年的磨合,几人的配合已经亲密无间,且忠心耿耿,成了睢骏预备的智囊团。
说起正事,几人敛了神色,不再嬉笑打闹,甄仪双手交叠行了一礼,道:“蜀南岭松县一事,源于一个伶人在戏中暗讽蜀南知府,这出戏流传已久,广为人知,蜀南知府张幼芝虽然知情,却也拿他无法。直到某日,这伶人明点了张幼芝的姓名,岭松县令便捉机将人拿下。”
“然后?”
“我朝律法并未明令禁止平民讽刺朝廷官员,原本县令也只将那伶人关起来审讯两天便也要将人放了,谁知......”
“那人死了?”
“没错。”
甄仪语气有些沉重。
死在狱中,便有无数黑暗的可能,百姓对此议论纷纷,又因死的是民间的名人,非议的声音越发激烈。
而蜀南知府张幼芝对此的反应是愤然罢官,五十多岁的老官了,摔了乌纱帽走出府衙,独自推开一众民众,脸色涨红地回家,不干了。
到这个地步,就已经闹得很大了,睢骏亲自接管这事。
甄仪又汇报了一番那知府的政绩,啧摸着下巴说道:“这张幼芝看起来确实是个好官,在这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污点,因为这事还气得不轻,据说回家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粥饭都是让人喂的。”
睢骏手指在扶手上轻点着。
“你就查出来这个?”
甄仪一愣。
睢骏徐徐道:“我不指望你朝底下人收几份报告书信便能查明死因,确凿真相,但这伶人在当地风评如何,百姓对他喜爱程度如何,这一出戏为何会流传甚广,伶人死后他家人态度如何,这些你统统没有给我答案。”
“我......”甄仪忍不住争辩道,“殿下,一个伶人,是讨好人过活的,百姓自然帮他说好话,这样调查,有参考意义吗?张知府已气到险些中风,自卸乌纱帽,此时我们实在不宜再去做这些调查,为那伶人说话,寒了官员的心......”
“隐瞒真相,或以主观臆断将真相以碎裂的部分告知,这才会寒了所有人的心。你的判断已经失了公允,在调查之前,你心里就已经有了偏向。”睢骏打断他,双眸如泡在冰潭里的寒石,目光清透而冰凉。
甄仪心中惊了一下,忍不住垂首,反省思索。
“再说了,”睢骏声音放缓,“若是一定要论大小,死者为先,就算是为了尊重死者,也得先将这位伶人的身后事查问清楚才是。”
甄仪的脸色随着睢骏的声音变化渐渐变得红润些许,更往下弯了弯腰,诚恳地拜了一拜:“臣明白了。”
“去吧。”
甄仪走后,殿内寂静了一瞬。
睢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有人大着胆子道:“殿下,甄仪他出身官家,考虑事情的时候,代入的立场自然而然偏向张知府,并不是刻意对您遮瞒。”
“孤知道。”睢骏起身站起,负手走下台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几个都是我能百分百信任的,解释的话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