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看看我运气怎么样。”云婳笑道，气定神闲地把骰子拿手里，现在除了四号酒杯，其他五个杯子里或多或少都盛了酒，除非云婳刚好丢出个4来，否则这一轮肯定是要中招的了。
骰子啷啷两声砸在桌面上，极快地转了几个圈后，速度在翻滚中逐渐减慢，众人也渐能看清上面晃晃悠悠的数字。眼见骰子从一滚了一转，翻到四，但仍有余力在继续翻滚，一边侧起，六个点的一面已经露了一半出来，将要停在那里。三人心里顿时一阵暗喜，六号杯正是刚才成灏斟满了一杯，看来云婳就要中大奖了！
骰子数字为6的一面慢慢向上，眼见就要彻底翻过来停下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桌子一颤，那颗骰子竟被震得一个抖，又忽得向后跌回，停在了4上。
“啊？！”薛凯惊讶又失望，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只骰子。
这……这也行？成灏微微皱眉，问：“犹寒，你这是在做什么？”
片刻前一掌拍在桌缘边用内力把骰子震回一面的水犹寒站定身，手还抚在桌上，面不改色道：“刚才有一只蚊虫飞过。”
薛凯赶紧追问：“那蚊虫呢？”说着眼神扫向她按在桌边的那只手，意思是要求证。
“……飞了。”水犹寒把空空如也的手掌翻过来，哪里有什么蚊虫。
“噗，犹寒，你这分明是帮云姐耍赖。”林之桃戳穿她，还摆手道：“不行不行，可不能这么放过你们。”
这会儿在林之桃心里，水犹寒和云婳已经从“你”，变成“你们”了。
成灏喝得有些高了，竟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场笑了几声，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很是有趣。
薛凯想了想，脑筋一转，拍手道：“那好，是四就是四，姐你不用喝了，让耍赖的人喝！”
云婳这个表弟是一天不坑她心里就不舒服，现在有水犹寒了，薛凯的目标也随之一转，换到了表姐的女朋友身上。
“嗯，对，耍赖是该罚酒。”成灏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林之桃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也附和着起哄：“那犹寒自罚三杯吧，我们就放过云姐。”
“好。”水犹寒当然知道自己理亏，大家说什么，她也不反驳，径直拿起桌上三杯量最多的酒，逐一喝光。
就这么加起来两整杯分量的白酒下肚，沿着咽喉滚滚流下去，烧得水犹寒喉咙火辣辣的。然而酒精最猛的劲，还是作用在脑子里。
水犹寒本就不是习惯喝酒的人，平日少有沾这些东西，此时三杯白酒犹如一记猛药刺激到体内，尚没有适应的头脑被酒精一冲，竟一时冲得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模糊起来。
放下空掉的酒杯后，她一手撑在桌缘，微微低着头眨了一下不断闪现重影的眼睛。
林之桃、薛凯和成灏看她一口干了三杯酒下去，中途都不带换气的，皆是忍不住诧异，惊讶地看了几眼她放下的空酒杯，没注意到水犹寒本就细微的动作。
云婳却察觉到了她似乎有异样，侧头看去时，水犹寒已经抬起了头，神色一如往常。
水犹寒羞赧时容易脸红，但并不属于喝酒时会作用到脸上的那类人，哪怕是醉了，脸上也不会有任何颜色上的改变。加上她神色绷得紧直，云婳一时竟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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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泪光
饶是这样, 云婳还是放心不下，轻声询问：“你醉了吗？”
水犹寒也不知自己醉是没醉, 但觉还能听清楚云婳的一字一句，歇缓片刻后也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又不欲扫大家的兴, 便说：“没有。”
水犹寒话不属实，云婳却信以为真, “那就好，你要是觉得醉了就告诉我。”
“嗯。”
两人趁着间隙短短地轻语了几句，待大家回过神来后，云婳又接着捡起了骰子，五人继续玩笑起来。
约莫又过了半小时, 众人皆已喝得酣畅淋漓, 玩也玩过了, 酒也喝足了, 除了水犹寒起初拿的两瓶回来, 后来云婳又唤服务员加的第三瓶, 现在也滴酒不剩。
开始最惨的是成灏，中间的小插曲后, 喝的最多的就成水犹寒了。薛凯、成灏、林之桃总是变着法地让她罚酒, 水犹寒说他们不过，闷着把酒往喉咙里灌，不知怎的，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到了最后，究竟喝了多少连水犹寒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灌她了。”云婳把酒瓶倒过来，示意已经没酒了，再看水犹寒目光已有些扑朔迷离，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刚才准备收场时，桌上还剩四个杯里有酒，薛凯提议说既然玩够了，那也该有始有终，云婳请的客，不如就让庄家把这些最后的酒干了。成灏笑着接话，说庄家不是带了女朋友么，这次就让女朋友代劳岂不更好。林之桃拍手叫好，把酒杯全挪到了水犹寒面前。
成灏其实也是想看看水犹寒为人性格如何，但见她行事果断毫不扭捏，说了一个好字后便将四个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甚是痛快，不禁目露欣赏。
这场酒宴结束，成灏和薛凯皆是载兴而归，林之桃迷迷糊糊的，白嫩的脸颊上晕出两圈粉红，被云婳扶下楼以后晕乎乎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看到了早就在这等候许久的佟安。
“安，安安……”
佟安上前扶过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感谢完云婳后轻搂着林之桃，语气温柔道：“你冷不冷？小心着凉。我先送你回去。”
林之桃本就属于可爱娇俏的类型，此时醉了酒，说话声音都黏黏糯糯的，就像小鱼嘟着嘴在水里吐泡泡：“安安，你身上好暖和呀……”说着边往佟安身上蹭，几乎整个人都斜斜靠了上去。
“嗯，车里开了暖气，我们先上车吧，我来的时候带了杯蜂蜜水，你上车以后喝点。”
“我不想回去，家里没人……”
“不想回去……呜……”林之桃扯着佟安的袖子，脸埋在她肩侧。
“好，那去我家，我给你收拾了卧室。”
佟安扶着林之桃上了车，云婳只听见最后林之桃撒娇似的“嗯~”了声，然后看着车子远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桃和佟安，进展这么快？？？
微微讶异片刻，云婳看见水犹寒站在旁边却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再细一看，只见她冷清望着虚空的眼神渐渐恍惚，随后皱起眉眨了下眼睛。
云婳牵着水犹寒的手更不敢松懈，又转去扶她，说道：“小桃被佟安接走了。”
“嗯……云老师，我看见了。”水犹寒还绷着神色强作镇定。
明明醉得都眼前发晕了，还要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云婳忍俊不禁，问她：“那你听见她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什……什么？”水犹寒侧过头，眼底一片朦胧的疑色，宛如夜空中半遮半掩、在薄云后若隐若现的月亮。
水犹寒平日里习惯于不动声色，五官轮廓冷硬，如一块经年不化的玄冰，但当她有疑问时，对云婳微微歪着头面露不解，细眉轻扬，纯澈清莹的那双眼眸就像在山雾朦胧间，穿过林里一株小树，然后在树后偶然撞见了一只小鹿，迷茫而无知地对人歪头卖了个萌。
偏偏小鹿卖完萌还不自知。云婳一愣，没答，水犹寒因着酒意又眨了一下发晕的眼睛，睫翼一颤，筛下月光在眼帘上投下一片阴影。然后那阴影晃动、消散，重露出了山雾下小鹿般的眼眸。
云婳定了定神，道：“小桃去佟安家里睡了，你知道吗？你说她俩什么时候好上的……算了，下次再问吧，我们也先回去休息，来我扶你。”
“嗯……云老师，我还好。”走了几步，水犹寒慢慢开口。
“那你说，我说的前一句话是什么？”
水犹寒蓦地默然：“……”
她尚能听清耳边的声音，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钻进耳朵里，不知怎的就被脑袋打乱了，恍恍惚惚的一阵晕眩中，已分不清那些字拼起到底是什么意思，更记不得半分钟前云婳说了句什么。再走几步，连脚下的路都开始天旋地转、左右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