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弃,毕竟这个女人消失在这个世界,彻彻底底,毫无踪迹。
斗转星移,他怀疑终究有一天,他会相信她日记上绝情的、不留余地的话,她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用一个陌生女人的,甚至是他厌恶的面孔,一再靠近她,不停暴露着这世界上原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
“你所谓的好朋友,我从来就没信过。”俞逆笑道,看到她惊讶张开嘴巴,毫不手软的使劲捏了捏,释放他用一场性.爱根本得不到解救的焦灼、震惊、喜悦。
“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陪着我演戏?”朝鸽瞪他,“你想干嘛?”
“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俞逆反问。
朝鸽心虚,回避他炽热的眼神,讪讪道:“这种奇幻事情,我说了你信吗?”
“这不是你隐瞒我的理由。”他眯眼,犹豫说:“还是说,你便骗我……是因为日记本上写的,是真的……”
他迟疑了一下,对上朝鸽躲闪又脆弱的眼神,又硬下心质问:“你是自杀了吗? ”
朝鸽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得惨白,定定看着他失了神。
赵鸽从医生诊断书出来后,一星期的时间都没从现实中回过神。
白纸黑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明白,什么叫阿尔兹海默症,或者说,她当然知道,这是老年痴呆的学名。可是,她还很年轻啊,她甚至刚脱离校园开始自己的事业,她没来得及旅游,没来得及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在季庸限制的链条中踏进了钢筋水泥为她筑起的工巢,不分昼夜为没完没了的业务繁忙。
她还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
她的无限可能呢?
可是,即便她不愿相信,但现状是她多次丢失文件犯一些低级错误甚至错过一个重大招标会议。当季庸歇斯底里站在她面前,赤红着脸质问她在干什么不想干滚的时候,她终于接受:她已经有了初期症状了。
所以她应声说好,在季庸瞪大双眼,暴怒又拉不下脸面挽回的目光中,收拾所有东西滚出了公司,甚至来不及和林小珀好好告别,就把自己放逐在了旅途和流浪中。
她计划旅游一年,目的地是沙蓝岛,那个母亲一辈子梦想却终究没到过的地方,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怀疑,或许哪天她就突然不记得昨天说过什么话了,然后慢慢失去自理能力。
即便医生一遍遍向她强调,阿尔茨海默没有那么快,至少要十多年才会让一个正常人屎尿不知,可她不知道,这对赵鸽,不是一种安慰,而是死亡药剂。
不是花一年成废人,而是花十多年成废人,这竟然成了好事?
她只想趁自己还能自理的时候,在本子上记下她的所有计划,她怕她哪天忘记了,她去沙蓝,是奔着死亡的怀抱,在死神的权杖下,做一个至少能看着自己死掉的人。
她的一路,是放逐的、悲惨的、无欲无求的。
可就这样失败的旅途,她遇见了一个迷人的男人,他在烟雾朦胧的小雨中,倒回车和她打招呼,他靠着车窗,一手扶着转盘,一手压着车窗的样子简直太迷人了。
只需一眼,她就知道,她喜欢这样有性感野性的男人。
可是那天,她因为忘记了昨天的一件事沉沦在懊恼悲伤中,所以她摇摇头拒绝了他。
在男人看来,她似乎十分潇洒,所以不再勉强,他抖抖肩,无奈又性感的笑了一下,行车离去。
她看着那辆车消失,突然就不想再走下去了。
她是奔着死亡的人,世间多留一刻,可能就多一点折磨。但是当她决定直接买机票飞去沙蓝时,她又碰上了那个男人,在一间酒吧,他拿着酒走到她面前,眼里闪烁着笑,声音低沉诱人,他说:“抓到你了。”
赵鸽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可能遇见了她的笼子。
她上了他的车,同他结伴旅游起来。后来两人困在路上,在车里一点就着,她毫不奇怪,只觉死也值了。
朝鸽没有继续往下想,或者说她的记忆只到车里那晚,以后的事情,她起初认为她消失所以没有以后了,可是在林小珀的话中,她才知道,她都经历着,只是她不记了。
或许真如俞逆所猜,她还是自杀了,死之前,她病情严重,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连变了一个人也想不起来。
朝鸽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的病,穿过来后,她就拒绝再想起她曾经那段狼狈不堪,煎熬难耐的日子。
可是她一层一层包裹的面纱,被欺骗过后很是生气的俞逆毫不手软拆穿。
好一个对峙场面,两人皆是满身伤痕。
朝鸽笑的难看:“那不是日记,最多算个记事本。”得病以后,她做任何事,都需要记录。
俞逆沉默看她,并不说话。
朝鸽知道他还执着于那个问题,只能苦笑:“你别问我,我只有咱俩在车里那晚以前的记忆,之后的事都不记了。”
俞逆一怔,表情怪异,像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失了忆,半晌,他竟然笑了一声,说:“难怪……”
“难怪什么?你还能笑出来?”朝鸽一想到那段日子,就觉得小心脏泛疼,觉得自己倍儿可怜,他还能笑出来,朝鸽想打他了!
“你没人性啊,那记事本记得可都是我的辛酸史,你不该提起来就痛哭流涕吗?!”
太惨了,没记忆不说,连自己是不是自杀死了都不知道。
俞逆含糊摇头,没提他当初看到那个记事本时癔症了多少天,“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转的太快,接受的太轻松,朝鸽都没跟上步伐。
俞逆瞥她:“你说呢?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就,就炮.友呗。”朝鸽底气不足道,她总不能直接说,我想做你孩子后妈吧。
“炮友?!”俞逆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我竟然不知道,旅途走过那么多天,你拿我就当个炮.友。”
朝鸽强打气:“那你还想怎么办,再说了,我、我不就只睡过一回。”
“一回?”俞逆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你不记,我可都记得,那晚过后,你着了道,没有一晚是放过我的。”
“俞逆!”
朝鸽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话:“怎么可能,你别仗着我失忆了就糊弄我,就你那体力,还夜夜笙.箫,我就是想拉着你真干那事,你看你行吗?”
“朝鸽!”
俞逆一把拉过她按在了地上,俯身贴近她威胁:“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挑衅男人,比牛鞭还顶用。更何况,你放了我七年的鸽子,攒了这么久,你猜我能不能让你夜夜笙.箫?”
朝鸽脸涨红,推开他想跑:“你、你攒……”
她瞪他:“怎么可能,我不信这七年,你就没……那什么?”开玩笑,她不过才撩拨几天,他就乖乖上车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旱了七年。
俞逆摸着她的腰,使劲对着刚才受了折腾的地方按,“看来有的地,是没感受到肥料有多肥啊,是我太心慈手软了,你在怪我。”
“俞逆!”朝鸽简直不敢相信压在身上的人是冷脸影帝,这小黄枪开的也太猛烈了吧。
“你起开!我、我疼着呢!”
“哼!七年呢!你想都不要想。”
朝鸽看出他是要来真的,着急喊救:“你,谁折腾的你,你找谁去,我是朝鸽。”
“哼。”俞逆手指抹过她的嘴唇,说:“李朝鸽是吧?你做了就能不负责了吗?刚才,不是你主动想……唔……”
朝鸽亲住他,堵嘴道:“来就来,废话那么多。”
俞逆:“……”
他极力压制着最后的冷静看着她,手指抚上她的脸,半晌,轻轻喊了句:“赵鸽。”
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朝鸽身体一颤。她没想过,还会再听见他这样喊她。
这一声叹息,跨过时间沟壑停留在她耳边,性感又低沉,充满了无奈、惋惜、骄纵还有隐藏在层层深意和深邃眼眸中的心疼。
在他疼爱目光中,朝鸽眼眶立刻就红了。
俞逆摸了摸她的眼窝,轻轻吻了上来。
动作轻柔,饱含无限疼爱。
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
划过濛濛雨雾,清晰、明白,心再没贴过这么近了。
朝鸽没想到,她和俞逆竟然在岛上待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