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杨林停了一下,然后直爽道:“不瞒你说,我看过你的节目,你的表现,像个……新人。”
知道对一个出道几十年的人来说,这样说十分残忍,但她还是有一说一:“你表演稚嫩,就像个新手,但又特别认真,而这些品质,又刚好是我都需要的。没有比新人更好□□的演员了,导演最喜欢不墨守成规,没有经过学院派教育、怎么都整改不过来的演员了,而且,你对演戏,我相信你是认真的。这样的品性,说来可笑,竟然是稀缺的。”
“所以说,我选择你,是有充分理由的。”阮杨林喝了一口香槟:“你要相信我,我对《率西》的认真,无人可比。”
朝鸽久久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心里像一块冰在慢慢融化,越来越热,像温泉又像滚开的热水在慢慢沸腾。
朝鸽一直以来的迷茫,终于有了落脚点。
她想不到,在未来事业上,会找到一个如此知心的人,她懂你所想,甚至为你规划着。
朝鸽和她敬酒:“你这个朋友,我绝对要交了。”
阮杨林目光带着深意看她,按下了想说的一句话,脸上泛起真心的笑容:“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
当晚,朝鸽喝了很多酒,全是香槟,一杯一杯灌下去,只觉无比开怀。
她,终于要开始她的演艺事业了。
第30章
进了个超一流剧组,又认识了懂她的朋友,朝鸽这几天的心情可谓十分愉悦。
出发前天,朝鸽趁着曲妍小岛回公司开会,她有了空闲,自己偷偷溜出去,全副武装去逛商场。
自从醒来,每天都有人围在身边,不是报告未来几天的通告,就是化妆师化化化,连个单独一人的机会都没有。对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朝鸽来说,简直难熬。
她想得美好,接下来一天吃吃喝喝,到处逛逛,在被俞逆单方面全虐前,享受挂在头顶上没掉下的铡刀的最后欢乐时光。
结果这计划在一个大商场七楼,泡汤了。
看到江东庆和章夏咏的瞬间,朝鸽就仿佛听到,嗵,铡刀掉下来正中她的声音。
得,最后一天的美好没了。
章夏咏先看到她,然后立马冷脸,扭头只做没看见,她的异样让江东庆察觉,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过来。
看到朝鸽,江东庆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随后笑了起来,俯身不知道说了什么,章夏咏冷脸先走了,江东庆朝她这边走过来。
明星必备三件套:口罩、眼睛、棒球帽。朝鸽缺一不少,没想到还被一眼认出来。
不过一想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认出来也不奇怪。
江东庆走到她面前,不同于朝鸽想象的愤怒,他声音极其温柔喊了一声朝朝,好像过往恩怨全都忘记了。
“我和江董应该没关系了吧,也不是路上遇见打招呼的关系,以后看见,就没必要停下来了。”朝鸽把话说清楚,错开他就走,江东庆往前,拦住她的方向。
既不恼,也不生气,依旧温和,只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私密性很高的高档餐厅,邀请她:“我们进去说吧。”
说完,期待地看着她,手情不自禁捏了捏,竟透露出几分紧张。
朝鸽蹙眉,如此卑微渴求的江东庆是她没想到的,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男人虽然并不一定懂得什么是喜欢,但对李朝鸽……似乎有几分真感情在。
朝鸽猝不及防,索性答应他的请求,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果然,一反往常,江东庆这一顿饭,极尽温柔,态度大方不失礼,就算朝鸽从头到尾冷着脸,他也能温和对待她,甚至照顾周到,展示了一个江家二当家真正该有的风采。
“朝朝,”江东庆这一声喊,朝鸽拿叉的手一顿,她竟从中听到了一丝悲伤和无奈,他叹息了一声,“你真的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这一年多,难道你对我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朝鸽表情奇怪:“你喜欢我?”
江东庆听到这句话,轻轻自嘲了一番。
“你到我这种年纪,就不会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幼稚话了,我可以对你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毫不犹豫把二夫人的位置给你。”
他端起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口道:“什么是喜欢?我从来不懂这些东西,我和章夏咏过了这么多年,夫妻之间同床异梦,形同陌路。而我对你,朝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把能够给一个女人的温柔都给你了。”
若这不是喜欢,他怎么会在明知道这个女人喜欢江修,还在她名声最差,江修扬言搞死她的时候,拉下二叔的厚脸皮,保下了这个女人。
甚至整整一年,他到手了这么久,却从没有动过她,只是要她在他身边,相信她终有回头的一天。
“朝朝,”江东庆才喝了几口酒,就醉了。
他眼眶隐隐泛红,“是我把你磕疼了吗?是我让你生气了吗?是我把你整丢了吗?让你完全忘记了我…我们之间……真的有过快乐的时光啊。”
不是银货两讫,不是男人女人金钱的交易,江东庆记得,朝鸽曾经认真对他说:干爹,你要保护我,就永远保护我。
那时候,江东庆以为她在向他走近。可曲妍一个电话,说朝鸽失忆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全是陌生。
自几个月前,他听说李朝鸽看上了俞逆,气极了。
他以为终于打动了这个女人,结果她竟然又招惹上了那姓俞的,他再也难以忍受,暴跳如雷,不顾一切想要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人,可是朝鸽极力反抗,这彻底惹火了他,导致他盛怒至极,推搡中把她的头撞上了冰凉的大理石。
朝鸽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等到他再见她,李朝鸽已经和他再无话可说,只有一句话换来换去,那就是:划清关系。
江东庆气死了,他以为朝鸽还在生气,还在闹脾气。可直到今天,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远处站着的女人用完全陌生抵触的眼神看他,江东庆才知道自己少了什么。
朝鸽看着江东庆面如死灰的脸庞,看着他喝着酒一句句絮叨的念着“朝朝”,心口某个地方竟然像小针扎了一下,不明显,但细细密密,一下又一下,扯得她有些心慌。
朝鸽看着对面的男人,恍然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堪,江东庆薄情寡义,自负风流,对自己的妻子都是摆摆手走人,可是对李朝鸽……未必没有情意。
而李朝鸽,不管她是传闻中的爱江修爱的死去活来,还是后来又瞄上了俞逆,但是现在,心口传来的烦闷不舒服,提醒着她,李朝鸽也不仅仅把江东庆当做自己的肉.色.金.主。
只是现在……
李朝鸽这个女人已经消失,而江东庆的忏悔来的太晚。
如果他能早一点沉下心来,不是暴跳如雷,而是和李朝鸽好好谈一谈,未必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朝朝。”江东庆或许喝多了,声音都带着卑微的渴求:“你真的要和我划清关系?”
朝鸽顿了一下,迎着他满怀希望的目光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喜欢的女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她被另一个人抢走了,尽管是无意,但是对不起……
她眼看江东庆的目光一点点从明亮变得灰暗,整个人似乎都衰老了几分,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上位者,而真正成为一个中年男人,走向颓老。
江东庆点点头,目光沉沉看了她一会,悄声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朝鸽跟着烦躁起来。
那种像是走进阴雨天的心情,不是她的,但却笼罩在她的心口,让她一天的精神抖擞都尽数打散,疲累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心口,感受着身体还残留着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悲伤。
远处,一个小男孩偷偷摸摸往这边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随后像是发现重要秘情,弓腰垫脚,悄悄走到他对面小伙伴身边坐下。
“点点,”他扯扯自己的朋友,像说重要情报似的对他一直以来颇为崇拜的狗头军师说:“点点,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什么?”他认为的老大,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孩子,舀着手中的小蛋糕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嘴边一周都粘了奶油。
听到自己蠢笨的小伙伴小心翼翼向她汇报,连眼都没抬,嘴里全是甜品的嘟囔道:“谁啊。”
“那个。”他指着发呆的女人,“我爸外面的女人,我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