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25)

沈伯琅微微眯起了眼睛,晏非笑了,道:“她在这里,对吧?一个生死人,竟然把晏家的家长给捅伤了,好事又自有打算的张谦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重型武器,更何况,这武器后面还藏着更多的更有趣的秘密。张谦不愿意放过阿辞,你是理智的,当然更不会了。”

沈伯琅道:“哦,原来你的脑子还能动啊。”

晏非道:“不要太为难阿辞,让她住到客房去,好好地休息休息。”

沈伯琅道:“不用了,明天我就能问出原委。”

晏非凝起眸子,他看着沈伯琅走出了房门,之前符减向他要人的时候,觉着生死人没有牵挂,比活人好用很多。所谓夏虫不可语冰,符减所不知道的是,人活得越久,执念越深,便越固执己见。

花辞再见沈伯琅,是在睡了一觉,翻身之后,忽然看到那间不足五平方米的小隔间里钻进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沈伯琅,她吓了一大跳,从卧铺上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先用被子卷着自己的身子,警惕地看着沈伯琅。

“你做什么?”

沈伯琅把手套随便地搁在地上,这还是花辞第一次见到沈伯琅脱了手套,她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深切地开始怀疑,沈伯琅没有耐心再等她一天,现在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对她刑讯逼供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整件事情,不单单只有晏非是受害者,我也是。我是被捆到山洞里去的,是没办法反抗的受害者,究其根本,还应该再审问那位护士才是。”

“那位护士?”沈伯琅微微眯起眼,冷酷地道,“死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把丁护士带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山上冲下来的死命逃跑的丁护士忽然在他面前软下了身子,他只看到一道利箭般的怨气射穿了丁护士的身体,但怨气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成利刃,沈伯琅都不得而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丁护士的尸体给带回来,交给常明好好地研究。

沈伯琅的脸色便有些臭了,他道:“最后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说一下那天你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花辞道:“那个山洞,你应该有好好地带人搜查过吧,我所知道的,所见的便是山洞里的一切,更多的就没有了。”

“算了,还不如直接动手呢,”沈伯琅道,“人会撒谎,但是灵魂不会。”

花辞愣了一下,便看到沈伯琅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探了过来,抵在她的额头上,花辞只觉得脑颅中有一阵的疼痛,尖锐地像是电钻钻到了她的头颅深处,而后,只觉得神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握住,一扯,花辞只觉得她的身子还在原地,但是思绪神气便脱离了身体而去。

花辞勉强地伸出手还想着挣扎,但随着怨气游走,魂灵被抓捕,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卸了干净,她看着沈伯琅,勉强地开口,含糊地说道:“我还不想死。”

沈伯琅凝气净神,纵然随着他的手往下探,把魂灵拉扯出来后,依附在魂灵之上的怨气开始四处冲撞,很打扰他的工作,但他依然稳稳地控制住了手里的魂灵,即使耳侧一直有怨气在嘶吼他也不为之所动。

就在沈伯琅快成功的时候,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晏非,穿着睡衣,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外套便冲了进来,他脸色惨白地看着隔间内的惨状,时隔一百年,他终于对沈伯琅发了火:“你是要把阿辞逼死吗?你向来不敢轻易测灵,就是为了不轻易伤人性命,现下你却偏偏要为难阿辞,倘若是因为她伤了我的性命,我已经打算既往不咎了,你没必要把她当做失控的野兽一样要制裁她。”

“幽枉喜食魂灵,倘若不是因为你体质特殊,身上背得罪孽太深太重,你早死了,早就没了机会在这儿说大段的话来指责我。”

沈伯琅很固执,他看着手里握着的花辞的魂灵,道:“长生殿里,凭什么只有她活了下来?”

晏非沉着声音,道:“沈伯琅,我不愿意和你翻脸,但是现下的情况,等你冷静了下来,便能知道现下你的行为是多么的不理智了。”

沈伯琅垂下了眼睑,他看着手里的魂灵,明明那么近,可偏偏又觉得很遥远。

晏非继续试图说服沈伯琅,道:“阿辞的魂灵脆弱,又只剩下了这么点,你即使测灵,也测不出什么,到时候反而会让阿辞魂散。她好不容易从长生殿那样的地方活了下来,如果就这样死了,太可怜了。”

沈伯琅沉思地看着魂灵,听到晏非接着道:“你向来理智,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第23章 22

最后,还是沈伯琅做了让步,他道:“随便你吧,你刚才也说她很糊涂,倘若就这样放了她的魂灵回去,我们便永远没有办法完全得知当年关于长生殿的一切。”

晏非的目光为微微一暗,才想说过去的事便过去算了,便听到沈伯琅接着道:“那个山洞进去过吗?里面几乎是一个微型的长生殿。”

晏非顿了一下,道:“估计和张谦有逃不开的关系,那位护士手里用的符箓是张家的。”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勉强扶着墙壁,道,“把魂灵安回去吧,我回卧室里休息去了。”

沈伯琅道:“她的魂灵该怎么放?我没有动过生死人的魂魄,况且,”他抬头看了眼在隔间里肆意飘荡的怨气,道,“这些怨气也有意思,竟然都没有散,也没有攻击我们。”

晏非道:“你没有把握就直接抽人魂魄,是果真不盼着阿辞活着了?”他因为身体虚弱,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明显已经动了气,他大约也意识到在处理正事时不该带有私人情绪,于是紧紧咬了牙,将快要蹿到头顶的怒气都压了下来,道,“拿出她的聚魂铃,试着把怨气聚起来,这些怨气聚起来没有走,估计是已经认了主的。”

沈伯琅思忖了一下,大概觉得这主意还算是可行的,于是从箱子里取出聚魂铃,他微微眯起眼将那聚魂铃研究了番,觉得很奇怪:“这聚魂铃的规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材质也是奇怪……不是铁,是骨头,估计是尸骨,但外面这层铁锈又是什么东西?”

晏非倒是没有意外:“能从长生殿活下来的人,总是带着点秘密,不奇怪。”

沈伯琅便摇起了聚魂铃,晏非看着那些塞满骷颅头的怨气席卷起来,往花辞干净纯净的魂灵缠绕而去,渐渐的,晏非根本看不到花辞的魂灵,只看得到那团黑漆漆的怨气,肮脏得像是地下水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老鼠跑出来。

晏非觉得很心酸,好端端的一个人,偏偏闹成了这个样子,只能委委屈屈地活着,努力而又坚强地活着。

沈伯琅等怨气都缠绕上了魂灵,他用手指引着魂灵往花辞的身躯而去,魂灵顺从地顺着他的手指往花辞的额头融了进去,沈伯琅静静地看着,他能感觉到那些怨气并不安分,即使它们面上很乖顺,但基本上都在小心翼翼地咬着沈伯琅的手指,只是它们通常都只来得及张嘴,很少有尖牙真正咬上手指。

沈伯琅等着魂灵都已经钻进了花辞的身躯,他慢条斯理地缩回手,从胸前的小口袋上将手帕取了下来,低头细致地将有了细碎咬痕的手指擦了一遍,然后重新戴上了手套。

晏非咳嗽了声,道:“麻烦你把阿辞抱上去,抱到……”他顿了一下,思索了会儿,“我房间里有贵妃榻,你在往柜子里取出一条毛毯,给阿辞盖上。”

他说完,扶着墙壁慢腾腾地磨蹭了出去,沈伯琅没有理会还昏睡着的花辞,而是快走了两步,直接将刚戴好的手套又摘了,不由分说地握起晏非的手腕,在晏非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搭着他的手腕,静了片刻,道:“气息太不顺了,还得养着。”

“我知道。”晏非一脸见怪不怪地要把他的手给拂去,沈伯琅却没有松手,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安魄怎么了?”

“安魄很好,只是幽枉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霸道罢了。”晏非微微一笑,叫沈伯琅宽慰些,无需如此在意,“连安魄养我,都养得吃力些了。”

沈伯琅道:“你稍微知道些自己的处境,你和那些生死人不同,不能靠怨气续命,倘若这魂魄缺了就真是缺了。”

晏非靠在墙壁上,喘了一口气,道:“我不可能死的,黄泉地狱的人说了,要我长久地活着,替晏家赎罪,这罪没有赎完,我就不可能死。”晏非捏着沈伯琅的手,用了力气要挣脱开来,道,“我没了的魂灵,安魄能想法子找回来,只要它还能养着我,我的魂魄就散不了,我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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