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糟糠妻(87)

顾青山道,“我没意思。只这两月,李恒先是无音讯,我心里也打鼓呢。奈何被逼到面上了,许多事情是硬着头皮上的,也在等个准信儿。前日,李恒终于来了一封家书,信中未见颓丧,反而意气风发。我料得五牛道的事肯定是收拾好了,京州王必是受了掣肘,青州王要胜了。”

孙老爷惊道,“大营被烧,竟还能扯回去?”

顾青山点头,“因此,短时间内,青州王是走不了的。想想,若是李恒再回来,发现自己走前留下的事情一件没做好,他该当如何?若是知道你们首鼠两端,且不是一刀斩了爽快?”

那双蓝得发冷的眼睛,若是充了血色,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那该如何办?”

“河堤你总揽也不是不行,只价钱怕得重新商量。”有人开始真担心了。

顾青山勉强道,“小事,钱多少都是小事。跟我要讲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孙老爷沉吟,“你的意思?”

“只怕是为献粮。”顾青山面色深沉,“大营被烧,辎重不知损了多少。近日也有他处的粮商奔河西郡城去了,唯独咱们龙口没动静呢。我想着,李恒已当龙口是他的地盘,早晚要提这茬。等他回来借题发挥,咱们肯定要吃苦,不知要花费多少才能消下去。不如,主动先给了,也能将近日的事情遮掩一番。”他盘算一番,“我那几个小庄上的存粮还在,便不留着等后面卖了。你们呢?能出多少?”

王老爷猛然起身,“顾青山,好你个王八,原说了半晌,是想白要咱们的粮。老子还等着后面卖个好价!”

顾青山憋了一下,复又坐回去,“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我自家去做。你们要如何自行决定,与我无关。”

孙老爷却出手挡了挡,道,“青山说的虽不中听,但也有几分道理。我孙家和顾家从百年前起了纷争,吃了许多亏。我不是记仇,乃是说顾家人也有几分本事。李恒来那日,我想着该迎出十里地去主动献粮才是。哪里晓得人家轻装简行,悄悄儿入了龙口城,粮的事通不提,反而和青山结了亲。”

他笑一下,“凶兽饱足的时候还顾着吃相好看,可饿极了便顾不得了,见什么便吃什么。”

他摇摇头,“你们年轻的,是没见过厉害。我小时候却是碰上了一回,那些兵啊,不管胜了还是败了,只要饿了,红了眼的谁都杀的。五牛道被烧,青州王大军没粮吃,便要猛兽出闸寻食吃。你们说,是先主动去喂些儿血食缓缓,还是等着他们来抢?”

顾青山点头,只道,“将军和龙口结亲,又先摆出礼来,图的便是长久之计。他但凡有所图,咱们就还有以后。青州大军几十万,那嚼用得多少?将军是筹粮官啊,若是献粮解决他眼下的问题,后面再借他的手做军粮的生意——”

空口的好处许出去,未来可期。

顾皎坐在饭堂里,守着几个大夫将伤者处理完,又熬了许多药分出去。

等得一个多时辰,院子外面来了许多人,嘈杂得很。周志坚不耐烦,二话不说将辜大和那一班土匪放出去,果然清静了许多。顾皎说这般不行,让长庚去庄上寻了几个年老的庄妇来。那些老妇拉着那几家来的管家娘子或者夫人哭,再三说夫人好话,只说有夫人在,必定让大家平安无事。

两边对哭对闹,十分热闹,搞得几个土匪火大,出去吼叫。

幸而里面的老爷怕惹着周志坚,写了条子出来安抚。

又得一时辰,正房门被敲响。

顾青山在喊,“咱们已是得了结果,请周大人来听。”

顾皎微微一笑,对旁边的周志坚道,“去吧,咱们空手套出许多粮来。将军该嘉奖你了——”

周志坚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自去了。

顾皎颇有些自得,让长庚将辜大叫进来。辜大身上的伤已处理好了,十分稳妥地站在下手,并不敢抬头看她。她细细看了他一会儿,“辜大,今日委屈你了。”

辜大经了一场,已是明了前后全是夫人和顾家的套,并不十分委屈。他拱手,“能为夫人分忧,应份的。”

“我也无甚可嘉奖你的。”她笑了笑,道,“问周大人讨了个便宜,给你弄俩小跟班,方便做事。你往日得用的兄弟里,挑两个稳重的——”

辜大不妨升得如此快,喜得有些惊了。他略抬头,正正对上了顾皎温润且慧捷的双眼。

“辜大,好好干。”

辜大二话不说,直接跪下磕头。

顾皎办好辜大的事,只觉得今日万般顺遂,又叫长庚,“去找纸笔来,我这会儿得给先生写封信。”

讨赏。

第62章 献粮

五月, 整个龙口一片浓绿色。

平地稻浪,山地麦壮,无数植物藤蔓攀爬在架子上。藏在叶底未熟的果子,窝在坡坎上新开的花, 更有一条两车宽的大路从山下绕过, 经小庄,一直连通官道。

那路, 即使还没有铺上三合土的路面, 但已经比官道还要平整。

村人何尝见过这般好路, 无事的时候便聚在路口闲话, 说小庄里的将军夫人如何大方管事。

今日庄中有大事,更有不少人提前来占好位置, 只为看热闹。

“吓,从龙口城去郡城的官道也没这般好。”

“看那个水渠, 修得多齐整。今年早春其实有些缺水,要不是夫人在河岸边弄了个大水车车水,咱们轮着守水渠放水, 打田可不好打。”

“也不知夫人从哪儿找的能人, 伺候那秧苗跟大爷一样。”

“可不是么。出芽的时候需得温水泡,棉袄包,放稻草窝里窝着。还说应该弄个什么暖房, 出苗才快。”

“是要快些, 抛秧的时候我去看了, 夫人家的苗子比咱们的高一指头。”

“长得多么的好。”

“听说那边还单围起来好几十亩地, 用了什么良种,产量能高出去一半。”

“唬人的吧?什么能高一半呢?”

“我看是差不多的,他们插秧的时候都用尺子比着插呢。我家那个纳鞋底,也没纳得那么齐整。”

“红薯,吃上了吗?”有人问。

“你是说坡上种的那些?不是不让吃,全留种吗?”

“嗨,他们压苗的时候,剩了十来根藤。我就问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自己拿回家种试试。他们说不要了,爱要的回去弄呗。我自己带回去种家门口自留地,那玩意真是好活,压土里没几天便活了,这会儿牵出去一大片的藤。太滥贱了,藤牵哪儿便长哪儿,土里就结出来那些番薯。老藤用来喂牲畜,新长出来嫩嫩的尖儿,人吃也得。对了,我前儿挖了一窝,翻出来一二十个红薯,个个二三两重。有点甜,和着杂粮做粥吃,饱肚子的。我家婆娘心疼得不行,说我糟蹋东西,该再长长,说一个能长两三斤重——”

“红薯算什么?那个叫什么土豆的更好。”

“夫人说,等她这边弄出来多的种,可以便宜给咱们。只一条,种出来多少,只准卖给她家。”

“应当的,应当的。”

“听说那红薯和土豆是在山中找的野物,然后那个宽老爷施仙法点化才得的。果然就说了,夫人乃是仙女转世。”

“快看那边,来了——”

铃铛声,甩鞭声,马蹄声。

有许多影子从晨雾中出来,一眼看不到头的牛车和马车,当头的便是一身红衣的顾琼。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脸成古铜色,只一双眼睛还留着几个月前的灵活。

纵马狂奔,新路实在好跑,只一刻钟不到便抵达小庄门口。

寿伯和长庚带着十几个庄户并小子守在夹道口,里面摆满了从石仓里腾出来的粮食。全用竹编的大框子装得密密实实,又盖上了防雨的斗笠。

“我妹呢?”顾琼翻身下马。

“夫人在检查要带给将军和先生的东西,马上就出来。”

“行。”他道,“咱们的车队来了,现在就把东西都往外面搬。”

“夫人说是喜日子,还是要办个仪式的。现下灶上正在做糖鸡蛋,你让那些力工和护卫先来,一人吃得一碗再干活。不耽误许多时间,还能记着主家的好。对了,等搬完粮食,车队上路的时候,还有鞭炮和红纸——”

顾琼嫌寿伯啰嗦,转身进东院。他这几月去关口办事,很长了些本事,气势便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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