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准不做犹豫,果断起身,往海边的方向走去。
几个村民已经聊上头了,还有几个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没有注意到江准忽然离席,只有相邻的两个实习生默默注视着江准的背影渐行渐远。
胡明见江准去的方向正是时栩五分钟之前去接电话的地方。
他忍不住跟身旁的罗萌提起:“江大佬,最近好像特别特别黏时老师哦。”
边说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罗萌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一抽动:“那依你看,为什么?”
胡明摇摇头。
罗萌:“你?谈过恋爱吗?”
胡明:“还没。”
研究生毕业的年纪,还没机会谈过恋爱。
罗萌同情了他一秒钟,立马变成冷漠脸:“你活该单身。”
“?”胡明的心被生生揪了一下,“你有话说话,别学得跟江大佬一样扎心。”
吐槽完罗萌,胡明瞬间收住,紧紧抿住嘴,仿佛背后有双眼睛正看着他似的。
罗萌送给他一对白眼,反问胡明:“你难道看不出来,咱们江大佬,在追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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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你在小村里过得还适应吗?”
“现在适应很多了,别担心。”
“那就好,”赵湘湘打了个哈欠,“栩栩,我先睡了哦,晚上还有夜戏,我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嗯嗯,拜拜。”
挂断电话,时栩抬眼望向远方,无垠的海面被岸边的渺渺灯火照衬得波光粼粼。
沿岸站得久,时栩感到几阵凉飕飕的海风钻入衬衫外套里,有点冷,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抱起双手给自己取取暖。
突然间,有层温暖的触感从她的背后盖了上来。
时栩偏过头,看见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男士的休闲外套,很宽大。那股温暖的触感大抵是来自刚脱下来时尚且留存的体温。
“看什么呢那么好看?站在这挨冻?”
身后的人走到时栩身侧,问她。
时栩知道江准的言外之意在嘲笑她站在凉风里发愣,所以懒得回,笑了笑撇过头去,不理他。
江准受到冷落,抿了抿两片唇,暗笑。
偶尔耍点小脾气的时栩,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
两个人并肩安安静静地站在小沙滩上,脚边时不时会拍上几朵小浪花。
“栩栩,”江准的声音伴随在海水声中,悠扬地飘进时栩的耳中,“明天,我要回嘉海了。”
时栩的身子微微一动,脚差点没站稳。
江准反应快,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时栩缓缓离开他扶住她的手,不知所措之间理了理吹到眼前的发丝,拢到耳朵后,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声:“是啊,你来安慈快一周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第48章
“明天,几点走啊?”
感慨过时间过得太快之后,时栩才把真正想说的问了出来。
江准看着海面,眸中倒映着闪闪波光,看不分明他的情绪,只听他低沉着声回答:“定的是下午的车票,三点四十分。”
三点四十。
时栩在心中默念了几遍。
先得从安慈村开车到乡镇,起码要开一个多小时,路过乡镇到县级市又需要一小时,高铁站在市里。所以这样盘算下来,江准他们至少中午吃完饭就得出发离开村子了。
时栩想了想明天自己的课程安排,似乎只有早上一节课,幸好,给她告别的时间勉强算宽裕。
“在想什么?”江准见时栩低头一边踢着脚边的贝壳玩,又一边若有所思的模样。
“啊?没什么。”一副心虚的表现。
江准的视线重新挪回前方,似乎是在看海,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目光落在了何处。
“你还问我?”时栩忽然看向他,揶揄江准,“你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吧。”
好多天了,时栩这种心思敏感的人,一直觉得江准这几天在村子里每天每时每刻都藏有心事,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江准的心事与她有关。
不然怎么解释,这几天每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出现欲言又止的场面。
“嗯,我确实有。”江准承认的很干脆,他的确有心事。
时栩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说说看?”
江准却说:“你,猜猜看?”
“……”
哪有这样的?
时栩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江大律师终于恢复了本性,这些天没膈应她反倒叫她不适应,刚刚这句欠嗖嗖的话果然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我并不想猜,江律师爱说不说吧。”比起以前,时栩的胆子真的有了质的进步。
这点,江准已然见识过她的改变。
小姑娘耍耍小脾气,反而叫他更安心。
江准欣然笑了笑,目光平直地落回海平面上。
爱说不说,还真的不说了,时栩心里气得半死。
寂静的海边又站了一会儿,时栩的心境重新被这片宁静所感染,放松心态,不知不觉把心底话抖了出来。
“江准,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为什么来安慈支教啊?”
江准怔了一下,瞳孔霎时间放大。
与此同时,时栩也发觉自己怎么把藏在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可是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淡定说下去。
“你,这些天对我百依百顺,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歉疚?”
“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要逃离嘉海、逃离你,才来的安慈,是吗?”
时栩的直觉,一向,很准。
是,江准最开始来的原因,确实如此,如时栩猜测的一样。
这些天憋在心里,欲言又止想问的话,也是关乎于此。
江准在嘉海情人餐厅第一次听到时栩要来支教这个消息的时天,也是江准第一次在时栩面前开诚布公,坦然自己的心意。
而当时的情况,顾风堂的出现让时栩生了气并迁怒了他,最后以她愤愤离开而告终。
江准在那一瞬间得知了时栩要离开嘉海,去往一个陌生又贫苦的小村子去支教,很难不多想,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他一度以为在那段婚姻里给时栩造成的伤害,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伤害到她想要逃离这座有他的城市。
“上周的这个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江准对时栩实话实说。
来安慈的路上,在安慈小学见到时栩之前,江准一直抱有这种想法。
“上周?”时栩抓住他话里的侧重点,问他,“那现在呢?”
江准凝视着时栩的眼睛,说:“现在,这种想法越来越淡了,虽然依然有一点。”
那天江准在安慈村村口下了车,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小学找时栩,他在教室看到时栩拉开两个小孩打架的时候,她眼神里藏不住的紧张和关心,江准在那一瞬间恍惚了。
或许支教这件事,时栩是用心在做的。
这些天,江准总去学校,没事儿就去溜达,有时候甚至专门挑了时栩上课的点,悄悄在教室门外听一节课。
时栩平常说话的声音向来很软,对小学生上课时的交流更加柔软,在其中还让江准感知到时栩的放松。
对小孩子说话时,格外地放松,没有任何平日里的戒备。
慢慢的,江准开始否定自己。
一开始自己的认知也许太过狭隘,时栩离开嘉海,来安慈村支教的初衷,也许根本不是为了逃离,躲避。
但一开始的认定往往异常强烈,即使经过这几天有所冲淡,但仍旧存在于心底成为某个没能过去的心坎。
这也是江准这周时间几度想问时栩,却犹豫再三没能说出口的原因。
时栩明白了,明白了江准的纠结。
她对上江准的目光,没有躲闪,很真诚,很炙热。
“江准,我来安慈小学的初衷,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我喜欢支教这个活动,我热爱它,我把它作为现阶段的一个可以实现达成的目标和方向,并没有掺杂其余任何因素。”
换而言之,她没有想过因为要逃离嘉海,逃离江准而定下支教这个计划。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经历,让我觉得教育、教育事业真的很重要。如果当时福利院有专业的老师把良好的品德教育素质教育一并教给我们,或许大家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福利院里,除了生活老师外并没有一个合格的老师告诉那群小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有人对熊强一行人有合适的教育,他们也不会变本加厉,时栩和其他受霸凌的孩子也不会有童年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