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心易变,要是哪天自己成了这人眼中钉,那又会落到如何下场?活了两辈子的宋倾歌早看尽了世间冷暖。
从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爱情也罢亲情也好,都是抱着你待我好我便待你好,你待我不好,我抽身离去也不会伤心难过的消极心态。
可这突然有个人跳出来为她赴汤蹈火,反倒叫她生了怯。
“你……你图什么呀?”
凡是有所图谋,便是交易,那她无需亏欠旁人,取之有道,也心安些。
苏莫叹息一声,又瞧了瞧她越发高耸的肚子,伸出手去试探着在那腹部抚了抚,心口无端快跳了些。
那腹中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他无意中带到人世间的生命。
而面前这个女子,便是受了那样的委屈,也从未想过放弃这个孩子。
光凭这一点,他便要报答。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图谋了?”
苏莫望向她,目光灼灼。
“商人大都是无利不起早,你我又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能真诚些不?”
宋倾歌躲闪着那人的眼睛,虽如此说,心中却也有了波澜。
她承认,苏莫此人并不是没有魅力的,她自然也受其吸引,可看过太多悲欢离合,经历过太多寡情淡漠,她不敢轻易托付,这婚事因利而起,最好也一直保持着。
人心,她算计不来,也承担不起。
“你在害怕什么?”
“我……”宋倾歌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明,明明是他在帮她,可她这副模样倒是像不识好歹。
“你我虽成了婚,可你从未真正相信我过,是不是?”
被撮中心事,宋倾歌老脸一红,谈什么信不信任的,咱们是利益联盟阿喂!
“若有一日你当真寻到了孩子的父亲,又当如何?”
苏莫小心的看过去,心口像是被人提起一般悬在半空,既期待她说些什么,又害怕她说些什么。
“孩子的父亲?他娘的要是叫老娘逮到他,一定要先绑了送到百花楼,罐他两壶欢颜,日日夜夜给人从头到尾圈叉个没完没了,再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提起那一茬,倒叫她忘了眼下这点纠结,那副眯眼咬牙的恨意溢于言表,苏莫想要出口的话忽而不知从何说起。
“……”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这人素来不会闲聊那些个不相关的事情,今天即问起,那便是查到什么,宋倾歌忙追问过去。
“如果……他是有苦衷的呢?”
便是护她一生无忧,也不值得原谅么?苏莫隐了心中微微的苦涩,强扯出一丝笑意来。
“苦衷?谁没苦衷,我弄死他也是有苦衷的啊,你说是不是?”
见苏莫不搭话,宋倾歌直觉不对劲。
“不对啊,这里头有问题!”
对门表叔那样的,这苏莫三两下就给人整趴下了,没理由会偏袒个素不相识的□□犯啊,况且名义下,还是那□□犯给他戴了顶硕大的绿帽子,家喻户晓那种。
除非……
“说,你是不是认得那个浑球?说出来!我饶你不死!”宋倾歌忽而跳起来跨坐在他身上,一把揪住他胸前衣领,十分“凶狠”的模样,竟是丝毫不觉得此举,已然越过这场“交易”之婚的界线。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叫苏莫身子一僵,耳后根如那悬在天际的火烧云一般变得通红。
“你……能不能先下来说话?”莫名的,他不敢去瞧她那双眼,似乎那里能夺人魂魄,只一眼,便能叫他飞灰湮灭。
“果然有事瞒着我,臭跑堂的,你要是敢偏袒那王八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宋倾歌正在气头上,浑然不知自己跨坐的,正是男人那要紧的部位。
而苏莫虽长到二十多岁,府里头也有安排过通房丫头……可他为勉遭人算计,从不敢与人多作亲近,就连那天晚上,也是依着本能,事后记忆并不深刻。
可此时此刻,硬是叫他险些城门失守,那种想要更靠近些,探索更多一些的感觉抓心挠肺的撕扯起来。
他自认年少方刚可自制力惊人,可这女子小小动作却……
奈何始作甬者只顾自己那些个恼恨怒火,根本不曾注意到眼前之人已然天人交战。
“说不说?你说不说?”
苏莫吱唔着脑子一片空白,宋倾歌越发觉得他定是知晓什么,只一味威逼着,苏莫躲闪着,面上着火了一般烫得他心口都发疼,可到底理智险险胜出,他也怕自己万一再失了理智反而伤了她。
于是顺手将她提抱起来,轻轻安放在床榻之上,而后头也不回的遁逃而去。
宋倾歌:“……”
第27章 别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
苏莫通红着脸狼狈逃了,留下宋倾歌一脸的莫名,可快步追出去,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那浑蛋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犯得着这般包庇他?”
“别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勾扯,否则老娘剁了你!”宋倾歌恼得失了理智,做足了泼妇骂街的架势,可回应她的,只有这一室的空寂。
那晚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间的一根刺,许久以来她一直不曾查到半点讯息,好容易在苏莫那里看出点端倪来,可他偏生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不肯吐露一丝半毫。
宋倾歌哪里甘心,白日里他忙得归不得家,夜来了总要回来睡觉的嘛?
于是她点几盏油灯,备一盘子瓜子,从日落起便守在他房里,磕磕瓜子,再摆弄摆弄话本子,可肚子里毕竟还揣着个娃,等到一更天时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二更天脑子里一片浆糊,三更天时已然趴在案上沉入睡梦之中,就算是打雷也惊不醒。
然而第二日,她又会安安稳稳睡在自己闺房的床榻之上,可要等的那人,始终不肯露面。
她也试过主动出击,各处酒楼铺子里去找,仍是一无所获,接连几日之后,宋倾歌总算明白,若那人不肯同她说,她便是日日夜夜跟在他屁股后头都不会有答案。
“红玉,你去前头跟那个护院说,要是大爷还不来见我,那姑娘我便准备要换个夫婿了!”
前头那个护院,很明显是苏莫不知打哪寻来的人,一向最听他的话。
红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劝道:“我要是去传这话,老爷知道了不得剥了我的皮……姑娘,依我看这事还得智取!”
“智取?怎么智取?我连他面都见不着!”说起这事,宋倾歌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那我这便去了……”
红玉去传这话,心情是十分之忐忑,也不知为何,光是想想姑爷听到这话是那阴寒的表情,她便觉得四身发冷,可姑娘的话,她也不敢忤逆。
不想这话传过去了,姑爷那里倒是没堪反应,宋老爹反而是那个最先炸毛的人。
自打他不知从哪个家丁嘴里听到这话起,便每日里都来思想教育一番。
“乖女,你要知道,像苏莫那样重情义有才能的男子,这世间当真难得几回见的!”
“整个小鱼镇,哪家人家的女婿如他一般?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外头生意做得头头是道,便是荷包里胀胀鼓鼓的,他也是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并不曾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乱了眼睛。”
“而今有些权势或者有些家财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瞧着苏莫这点就很好,外头的女子,他连一眼也不曾看过。”
“以你宋倾歌这长相这家世,配人家苏莫都是高攀了!还想着休夫换人?你想什么了?”
宋老爹生怕女儿这一作妖就将那样好的女婿给作没了,趁着那头还没有发作,赶紧回来做女儿的思想工作,可任他说上了天,宋倾歌也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莫不是您没瞧上对门寡妇,反而瞧上了自家女婿?爹啊,不是我说您,这乱了伦理的感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啊!”
宋倾歌这话一出,险些气得宋老爹狂吐老血。
“孽障,都要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叫人省点心!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分寸?瞧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爹,您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你啊你!要哪天当真将女婿气跑了,我看你上哪里哭去!”
宋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拂袖而去,宋倾歌只得长叹一声,这真特么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