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头才一离开,小窗口处却见一男子缓缓滑坐地上,神色憔悴的目送二人渐行渐远,继面一滴清泪滑下,浸入衣裳里只留点点印记。
方才看他俩那般亲密的样子,秦小公子心口仿似用刀在割,可越挫越勇才是他秦家人的信条不是?于是腾的站起身来,用力一抹眼角的湿润,恨恨的道:“敢勾引你奶奶,看爷爷我怎么弄死你!”
自己研究了数月才弄出来的药方,原本以为在苏莫手上怎么也得大半年才能捣鼓出来成品,所以她也抱着“散养”的心态,将东西一股脑儿交到他手上就再没管过。
哪知不过短短两个月,他非但在原来的方子上作了改良,弄了个什么上中下三种品相的“欢颜”,价格自也不同,以适应不同阶层的顾客,几乎一经问世,便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风浪,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但凡风尘之所,皆来求购此物,便是连那些个纨绔世家也纷纷跟风,生意好得不得了。
可苏莫哪见得半分忙乱?仍是有条不紊的打点生意,光酒楼就已在方圆百里开了三四家,每日里命家仆抬回来给宋倾歌过目的账册便能堆满整整一个书案,挣下的银子每月都要滚好几番。
刚开始时宋倾歌还兴高采烈,看起账册来也有劲,可随着肚子月份越来越大,腹部越来越鼓,人也越发懒怠起来,直到书案上再摆不下,红玉才苦着一张脸将此事禀了苏莫。
“姑爷,姑娘近来身子不大方便,那账册是不是先停下不看了?”光瞧那些账册,宋倾歌每日便要耗费三个时辰,又身怀六甲,着实辛苦。
按红玉的想法,一个人拥有再多的金银也不过一晚睡一张床,一天吃三顿饭,何苦为了挣那些个自己享用不到的银子费这份心思?吃好喝好睡好,将身子养好不比挣银子舒心?
故而心里有了怨气,可苏莫这人平素不大吱声,威严却有,府里头没有人不怕他的,她也不例外,也只敢在苏莫看不见的方向白了个眼,以示不平。
“姑娘身子怎么不方便?”
第21章 我怕说出去叫人误会!
近来事多,生意越来越大,挣银子越来越多,可占用的时间也就多,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一个囫囵整觉,这才没顾得上关心她。
“可能是月份大了,近来姑娘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吃什么也不香,睡得也不安稳,脸色还不好看,我着磨姑爷得了闲还是请个大夫来瞧一瞧的好。”
因着大家都知晓,宋大姑爷将来是要做便宜爹的,红玉怕自己这话说得不好惹来不快,于是头也不敢抬,福了一福身便退了下去,却又想看苏莫到底是何反应,便缩在窗台底了往里头偷瞄。
但见苏莫不过是邹了邹眉毛略一沉吟,又翻起了账册,算盘珠子拔起来那速度丝毫不逊于她家姑娘,正打算起身时,就听耳边宋倾歌做贼似的小声道:“在看什么啊?”
而后也抱个大肚子弯了腰往那墙缝里瞧。
八卦什么的,当算是她这类扑街穿越人士唯一的兴趣爱好了。
“没……”红玉正打算扶着姑娘去院子里透个风,却见宋倾歌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趴那墙缝处看得起劲。
“小苏啊,粟子糕爱不爱吃?不爱吃啊?那粳米糕呢?偿偿看,味道很好的。”
宋老爹一张老脸笑成菊花,手捧着一盘子各式糕点弯腰递过去,像个十足的老妈子,与苏莫刚进门那阵的爱搭不理相去甚远。
“多谢,我还不饿。”爱搭不理的那位换成了苏莫,只见他正埋首账册,还眼也没抬下。
“那一会忙完了记得吃,灶上还给你炖着补品,我去瞧一瞧,好了再亲自给你端来!”
宋老爹摸着两撇八字胡笑眯眯转身出来,就听见自家闺女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立在拐角。
“断……断袖?”宋倾歌嘴角抽了一抽,呆楞在自己无意之间发现的“大事”上头,她很想同红玉咨询一下,在古代要是亲爹看上了自己相公,她如果硬拽手里不肯礼让,是不是也算是大逆不道?
“爹……爹爹,外头娇花无数,您何必单恋一棵草呢?”身在封建社会跨越伦理的恋情是没有好结果的呀,现在规劝是否来不及了?
宋老爹听得糊里糊涂,品了半天没弄明白意思也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这疯病咋又发作了呢?”
父女俩在外头的说话被苏莫听了个遍,末了,只评了两个字。
“眼瞎!”
两个时辰之后,苏莫复核了近几日的账册,又亲自去厨房领了一盏燕窝端着去瞧宋倾歌,进得她闺房,却见她捧着一话本神游天外,苏莫俺口轻咳了一声方踏入内间,道:“听红玉说你最近几日身体不适,我来瞧瞧你。”
宋倾歌僵硬着脸,神情十分之尴尬,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能叫老头那般……想来眼前这人也没少明示暗示吧?
啧,生得谪仙似的一个人,怎么就好那口?
宋倾歌无比惋惜又无比纠结,她是成全好了?还是成全好了?
等了好半晌不见她出声,却又一脸吃屎的表情,苏莫便已猜到此时此刻这位女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跨入内间将燕窝放在桌案上,便坐到了她的身边。
“真搞不懂你这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说着,便探过手去想替她摸一摸脉像,可还没挨着边,宋倾歌便挺着肚子冲向那盏燕窝,动作虽快,却也显出刻意来。
“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你将来是要做了我爹的男人的人……我怕说出去叫人误会!”宋倾歌捧着燕窝有一搭没一搭往小嘴里送,眼睛望天。
天意弄人不是?
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原本就不易,好容易寻到个人成了个假亲处出点好感来,到头来还得和亲爹争男人?呵!
“整日胡思乱想什么?”苏莫邹眉,神色一冷,也不顾她嘴里在叽叽歪歪什么,捞起她那只雪白如玉的小胖手便探起脉来。
“要是你俩没有什么,我爹能那样低三下四讨好你?”宋倾歌翻了个白眼,莫名有些不平,这件事情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吧?拿点受害者的普,是不是应该的?
“闭嘴。”男人不耐同她解释,只利索吐出两字,又冷冷瞪她一眼,便凝神探脉,片刻过后,眉头反而锁得越发紧。
“近来都吃的什么?”
宋倾歌只当他那模样是恼羞成怒,也不在意,蛮不在乎的用一只手挑了挑眼前的燕窝,道:“和从前一样啊,这里的厨子哪里会做什么有意思的吃食?弄来弄去还不就是那点东西。”
想她从前,老干妈拌饭再加盒酸奶,随便一凑就是一菜一汤,吃起来也无比带劲十分酸爽,现在可好,守着成堆的金银,每日里花钱流水似的在那吃食上头,可味道却越发无法形容,穿越是个苦差事啊!
就在她再一次舀着一勺子燕窝就要送进嘴里时,苏莫长壁一伸,便将她那到嘴边的吃食给掀翻在地,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咂舌。
“你……你……”她恼怒不已,这还没成为她爹的男人,就敢克刻继女?阿呸!克刻老婆?
可不待她想出个好词来痛痛快快骂上一场,就见苏莫不知从哪里摸出根银针来,在那盛燕窝的碗盏里一探,半根银针迅速染得乌黑。
“有毒。”
他缓缓起身,眸色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波动,也有着叫人胆寒的阴冷,而后见他伸出一指在那碗盏壁上轻轻抹了抹又送进嘴里。
“这是……以身试毒?万一当场毒发,你那奸夫不得怨怪我?”
宋倾歌惊讶之下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待清醒过来突然又道:“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想过要下毒害你,甚至我都已经给自己作思想工作,毕竟成全了你们……”
“乌头草,无色无味,乃一味□□,长期服用轻则腹中胎儿不保,重则一尸两命。”
乌头草并不是什么难寻的药材,若用得当,亦可治病救人,许多人家甚至当成花卉来养在花园,中毒者多半用量很少而察觉不到,待有了反应,基本已是病入膏肓。
好在宋倾歌中毒尚浅,只要加以时日好生调理,于身体于胎儿影响并不大。
苏莫当下开下药方,并扬声唤来红玉,只交待她莫要声张,速速按这方子抓药回来交由他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