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分手了啊。”她轻描淡写道。
学校的教务处离大门近的很,教务处门口的布告栏上就张贴着留学交换的名单。顾嘉安走过去,看见廖礼安的名字排列在第一位,紧接着,她的视线顿了顿,看见紧随其后的人的名字是陈呈,一时咋把了一下嘴巴,内心复杂。
他们两个人分手之后是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连面都没有再见过。顾嘉安把这事告诉顾爸,顾爸不置可否,只是在她面前提到李妈的次数都变少了。
诸扬璟在千里之外打电话教训她,骂她“真是作天作地”:“顾嘉安,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和廖礼安居然都能分手?!”
“我不想和你吵架,真的。”顾嘉安垂下眼眸,冷静的说。
电话那头的诸扬璟顿了许久,终于无奈道:“那我也管不了什么,毕竟你们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她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廖礼安的,不羡慕她和廖礼安之间的故事。偏偏这才是最让她恐惧的。顾嘉安想了许久,也问了自己很多遍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和廖礼安分手?
因为对李洋一时兴起的好感?因为上一辈的爱恨纠葛?还是因为公司的钱财权?
她觉得如果是这些理由中的一个,那么一切好歹也能说通。可她偏偏觉得没有一个完全的合自己的心意。
就像别人说的,他们两个在一起太多年了,所有的事情都一起经历,所有的交集都聚在一起。直到平淡无奇的人生来到,她意识到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就好像是在一场游戏里,一个等级高的人在带着一个菜鸟新手刷副本,明明这样的模式也可以,只要高手足够高明,两个人照样可以排在很高的位次。可突然有一天,菜鸟突然说:“我不想跟在你后面了。我不想让别人总是看不起我,认为我拖了你的后腿。我想自己去玩。”
然后菜鸟跌跌撞撞,在一个人的旅程中失败了无数次,被嘲笑了无数次。
她终于在这么多的失败中明白了一件事:当初自己的离开只是因为不甘于活在另一个人的光环之下,被认为自己只是那个人的附庸。
大二热衷玩乐、喜爱社团聚会的顾嘉安在一瞬间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开始不甘心于仅仅学习新闻专业,而是辅修了经济专业的课程,同时报考了几门考试,希望能够过关。
每天,顾嘉安抱着书穿梭在图书馆里,很少回顾家。
这样的旅程真是太孤独了,也没有意义。明明有更轻松的选择摆在她的面前,她却总是没事找事,要强迫自己走上更艰难的道路。
可真的会有回报吗?她想要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
坐在书桌前,顾嘉安合上书本,疲惫的闭上眼睛。周围是人来人往,却悄无声息。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为了不同的目标奋斗。即使他们的目标与你不同,但你永远没有权力否定他人的选择和努力。
假期的时候顾嘉安班级里的成绩排名公布了出来。她还是位列中等的位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隔壁寝室的人经过她的时候明目张胆的说闲话:“一天天的泡图书馆也不知道学了什么?”
“这成绩,我都替她丢脸。”
……
不要说是两年前,一年前的顾嘉安听到了都会当场就怒发冲冠,怼回去让别人难堪。但现在的她站了原地听了片刻,笑笑,回到自己的宿舍。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完美的神人,别人要一味地只能赞美不能评说。这个世界太过复杂,让她琢磨不透。
至此,她从前的所有朋友终于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顾嘉安插着兜,沉默的听着书房里顾爸和别人沉不住气的争吵声,冷静的想。
书本摊开,笔放在一旁。顾嘉安再次埋头动笔写字,与照相时候的大张旗鼓不同。她静悄悄的做着没有人知道和认同的事,走在羊肠小道上,只希望可以有一丝些微的回应。
这样的日子什么才是头。明明当初做选择的时候那样坚定,一切的孤独和倦怠感却在之前如潮水般涌来。所谓记者,所谓的这个职业,终于在季风案之后让她迷茫困惑。她又该做些什么呢?她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求仁得仁。
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尽头是陈更的家。陈家永远热热闹闹,庭院里枝桠上鸟儿都更愿意栖息。
顾家不一样。顾家里就算有再多的人来,也是一个都留不住。最后只剩下孤孤独独的一颗杏树,独自度过春去秋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半部分应该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线就是几年后啦!
☆、54
顾嘉安从自己的出租房里收拾垃圾袋出来,下楼的时候碰见和她住在一层的邻居李莉,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匆匆下楼。
垃圾桶在单元楼的门口,两个绿色的大桶放在街道旁边,满身污渍。她捏住鼻子,离得远远的把那袋垃圾扔进桶里。
白城日报社离她租住的地方坐地铁要半个小时,但这已经是她能租到的离得最近的里面最便宜的房子了。虽然小区是几十年的老校区,各种设施都已经老化了,但好在住在里面的爷爷奶奶心肠很热。顾嘉安在走去地铁站的路上一路打招呼挥手,脸都笑僵了。
上班高峰期,顾嘉安被挤在人群里,刚好和玻璃里的自己面对面。她们面无表情的注视良久,最后还是没有打一声招呼。
奇怪,明明看见不认识的路人都能礼貌的微笑的。
“昨天的稿件你看一下,白城最近要做一个十年的案件的连续追踪系列,你好好搜集一下资料啊。”
“好。”顾嘉安低低的应一声,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邮箱里已经发来了组长对于这个选题的一些构想和要求。她点开大致看了看,组长是计划在报纸里专门开一个版面做一个针对白城近几年的系列案件的报道的整理的。
她抬头探了探,扬起嗓子问:“那不是只有季风的那两个案子可以写进去吗?”
“对,对,”组长拿着咖啡杯走过来,连声说,“我就是想让你做这个的。毕竟季家最近最后一家公司也宣布破产了,正好跟那条新闻放一块嘛,蹭蹭热度多好啊。”
“蹭蹭热度。”顾嘉安自顾自的嘀咕道。
她所在的白班组的另一个同事艾辛走过来,凑热闹道:“我还记得前几年在学校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季氏的广告,结果一下子就不行了。”
“什么一下子不行啊。季家自从那个大儿子第一次犯事,就基本上是强弩之末了,只不过硬撑了这么些年而已。”
办公室里的人天天做得工作就是记录下来最新发生的事情,所以讨论起这些来得心应手,连带着白城其他的企业也要评论一番。
“所以说,就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嘛!不说季家,就说比它规模要小的多的顾家的那几家地产公司,这些年经营状况不也都不太好,到今年就只剩一家还在坚持了?”
“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啊!地产公司怎么活的下去?”
顾嘉安坐在这些闲聊的人的后面,突然出声:“组长,所以追踪报道就是把这些新闻拼在一起吗?”
正在高谈阔论的组长听到她的问话,不满的回头教训她:“你不都工作两年了吗?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做?”
“……”
少了领头讲话的人,闲聊的人一哄而散。顾嘉安在心里悄悄的舒了口气。
今天的工作比较轻松,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各种报道资料就可以。但偏偏是季风案。顾嘉安坐在电脑前看着调阅出来的各种报道,情不自禁的苦笑一下,心知这些报道自己当年都看过百次千次,已经烂熟于心。
熟练的点了几个日期的报道复制。电脑右上角对话框浮现,诸扬璟发来信息:“中午请你吃饭?我和张泽楷要订婚了。”
“好啊。”
顾嘉安埋头工作,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立马抓起包下楼。诸扬璟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候了。她坐进去。诸扬璟说:“听说廖礼安从国外回来了?”
“真的吗?”她笑笑,没说话。
诸扬璟在帝都读大学的这四年和张泽楷的感情进展的一帆风顺。两人在毕业之后双双回到白城。张泽楷接管了家族企业里的一家公司,诸扬璟在白城大学继续攻读医学硕士。这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