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从他们的高中校友圈里,更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季风这次还是在他白城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上出的事。大家在ktv唱歌,一起的除了他们那几个狐朋狗友,还叫了几个学校里的学妹。他不知怎么的就缠上了其中一个女孩,第二天女孩就报了警。当然,也就是今天。
顾嘉安想了想,打通了上次演讲时李洋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电话马上就被接通,还没等她说话,李洋的声音就传来:“我知道季风的事了,在坐车往警察局赶,你也可以过来……”
顾嘉安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出宿舍,打车朝李洋报出的地址赶去。
一路上心跳剧烈。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顾嘉安下车,匆匆忙忙的踏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推开玻璃门。警察局和顾嘉安上次去的时候印象中的样子差别并不大,大厅里人并不多,却绝对不显得冷清。季风的妈妈季夫人依旧妆容精致的站在大厅,旁边站了一个警察,样子局促,明显是被自己的上司临时推过来,被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尊大佛。
李洋就站在他们的后面,抱臂而立,看见顾嘉安,和她视线对上片刻,朝她挥了挥手。她就走到他的旁边。
“那个女孩在录口供。”李洋把字打在手机屏幕上,告诉她。
陈更告诉她,这个女孩只是被季风的朋友硬拽过去的普普通通的学生,和沈若望的背景比都算不上什么,更别说以卵击石的和季风家死磕了。
但是,顾嘉安紧拧着着眉头,突然在手机上打起字来,给李洋看:“当初沈若望的案子之所以没有判季风合适的刑法,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报案的时间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而且被害人自杀过世了。所以人证和物证都不充分。但这一次……”
“但这一次这个女孩是当天就去了警察局,一切证据都被及时保存下来了。”李洋接着她的话说。
两人站了半响,看见一个警察从房间里匆匆走出来,在季夫人耳边说了什么,季夫人当即脸色铁青,但还是保持着她笃定的礼节,转过身来,和李洋握手:“李主编,这次的事情,还是麻烦您了……”
“我们只会按照事实写一篇报道。”李洋说。
顾嘉安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李洋。他的面色如常。
“事实不就是我的儿子又被人诬告了吗?”季夫人笑笑,“那女孩就是要钱而已。”
“季总,几年前沈若望的案子里,我们之所以写出那篇报道,是因为那件案子里指控您的儿子的证据并不充分,当我们如实写出来之后,读者很容易会自己推测出他们自己认为的结论。”
“但是这个案子,还需要我们做过调查之后再来构思报道。”
顾嘉安一直在注意的听着李洋说话。经过两年多的反复思考和愤怒之后的冷静的到来,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沈若望当年的案子,因为她的从头到尾的见证者,所以对于事实真相如何心里清清楚楚。但她和沈若望是多年老友,证词的可信度其实是存疑的。而其他人,他们对于沈若望一无所知,甚至见都没有见过,所能够知道的只有廖礼安拍摄的照片和当时现场季风留下的衣服的一角。再加上季母对于舆论声嘶力竭的控诉,最后的报道是那个样子其实是不让人意外的。
她心里清楚李洋所做的只是写出了事实,再加上季夫人更加频繁的发声和沈母刚开始的避讳媒体。最后的舆论是那个样子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对他们有利的了。
季夫人没有多作纠缠,以季家的实力,就算掌控不了白城日报社,也还是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控制报道的内容。几年前他们这么做了,也成功了。几年后他们照样可以依法炮制出相同的效果。
只是季母忘了,现在已经不是传统媒体和报社称王的时代。网络媒体的崛起和快速发展打了季母一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十万字粗卡~
☆、47
记者团里的人每天都会在群里转发各类有热度的社会新闻,总会有人开个头发一句评论,接下来就是社团成员的各种群情激愤,纷纷发表自己对于各种新闻的看法。
季风的这件事在最开始只有白城日报社在自己的网站上的一个小角落里发了短短的几行字,却还是被胡辰挖了出来,连带着做了一个沈若望案件的新闻整理,一起发到他们的群里。
时隔三年,顾嘉安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当时媒体对于案件的报道。经过了三年的时间,她不得不承认媒体已经力所能及的了解了它们能够了解到的一切事实,也尽量真实的记录了下来。但即便是这样,一件事的发生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心理、生理,还有种种前因后果,作为亲历者的顾嘉安都不能洞悉完全,更不用说通过这些亲历者来了解真相的媒体了,也就不用提通过媒体了解真相的读者了。
那媒体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这些评论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只是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记录阅读?
李洋没有给顾嘉安思考的时间,他来了一趟记者团,美其名曰挑选实习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指着顾嘉安说:“就你了。”
一片哗然。
顾嘉安懒得理会。她现在觉得他人的评论简直是最没用的东西,在乎就是浪费时间。
唯独有个人的反应让她犹疑。廖礼安起初听到她要去报社的消息,还在说:“真的吗?恭喜你啊。”结果听到李洋这个名字之后,表情就凝滞下来,想了想,没有选择直接挑明,而是旁敲侧击道:“你不觉得他最近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其实这个人的出现也只是在最近而已。
顾嘉安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心知肚明廖礼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明说的,隐晦的情绪永远只能在隐晦的地方潜伏,不配登上台面。
廖礼安就轻轻浅浅的笑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毕竟是前辈了,有影响是好事啊。”
“只要是好的影响就行。”终究还是意难平,于是不忘记坏心眼的加上这最后一句话,提醒她曾经对李洋有怎样怨怼的情绪。
她就像才意识到一样心盲目的紧缩一下,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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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日报社还是要去,也不得不去了。因为季家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涌了出来,在整个白城甚至全国都闹得沸沸扬扬,日报社为了抢得先机发布稿件,尤其的缺人手。顾嘉安当天就走马上任,跟着李洋开始做被害人苏虹景的专题报道。
季夫人大概这一次跌了一个大跤,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苏虹景根本没有通过报社发声,而是直接在微博上实名制控诉季风。微博发出的当天转发量就上万,等季家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发酵出去,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就这样,在没亲眼见到苏虹景之前,顾嘉安已经意识到她和沈若望是绝对不同的两个女孩子,除了家世背景的天差地别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区别。李洋也终于联系上了她,带着顾嘉安在她同意的第一刻便赶到了苏虹景一家租住的出租屋那里。
久闻不如一见,门是苏虹景打开的。她整个人打扮的精精致致,很明显的看出在见面之前用自己手头上有限的化妆品细致的化了一个自己认为最好的妆容。
苏虹景先是把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看见来人是他们之后,才正式的打开门,边走回客厅边说:“我还以为会是季家找人过来,才那样的。”
她还特意为他们烧了壶水,等水蒸气在水壶上面盘旋上升出云深雾绕的感觉,才帮他们往面前的水杯里添上水,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道:“你把设备准备好了吗?我开始说了。”
顾嘉安整个人都被她从容镇定的气场震慑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看她细致又具体的慢慢讲述那天晚上发生事情的经过,末了又拿出几张照片,说:“我在那几件衣服被收作证据之前都拍下照片了,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用。”
李洋示意顾嘉安接下那几张照片。大概事情进展的超出想象的顺利,他们从苏虹景家出来时,发现天色还早,时间比他们预估的早了好几个小时。
“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坐坐?”李洋紧拧眉头,神色显然没有因为刚刚事情进展的顺利而松懈下来,反而在两人坐下之际,说:“这个苏虹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