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听得直笑,“红飞哥哥多虑了,我没那么小气,十殿下也没那么不讲理。再者,我这人脸皮其实挺厚的,这点事儿我不会觉得尴尬。”
“那就好那就好,来,吃菜。”说完,伸手给白鹤染夹了一筷子春卷儿。
红家没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规矩,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这些统统都不讲究。所以红家人一吃饭就是所有人坐在一张桌上的。桌子很大,花厅也大,从早膳到午膳再到晚膳,红家人天天就是这么坐在一起吃。谁也没觉得不好过,谁也没觉得厌烦过,反到是都喜欢热热闹闹,认为这样更有人气,更能增添家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白鹤染来了,大家自然还是坐在一桌吃饭,红飞跟白鹤染之间就隔着个红忘,伸手夹个菜什么的,是很自然的事。当然,他给白鹤染夹完,也立即又给红忘夹了一个。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下就更是感慨了,憋了半天觉得还是憋不住话,于是又开了口道:“阿染,你是不知道,以前你还没去洛城那会儿,我们红家是动过向国公府提亲的心思的。”
“哦?”白鹤染一愣,她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事儿。红家提过亲?提的谁?她吗?
见她发愣,老夫人这才道:“肯定是没人跟你说起了,毕竟你刚从洛城一回来就订了十殿下的亲,这种事情也不好再提,于你于红家来说都不是有利的事。”
红振海开口道:“娘,知道不是有利的事您还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阿染日子过得好,咱们还说那些事干什么?”
老夫人点点头,“老大说得有理,不提了,都过去了,来,吃菜,吃菜。”
在老夫人的张罗下,大家又开始热闹吃起菜来,红忘还不时评论下哪个菜好吃。
白鹤染却对刚才的事儿上了心,便小声问坐在她身边的罗氏:“大舅母,老夫人说的提亲到底怎么回事?这话说了一半不往下说,我这摞不下啊!您跟我说说呗!”
罗氏稍稍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小声告诉她:“就是以前,你在白家过得不好,飘飘只要一回娘家准叨咕你的事儿,你的几位舅舅就替你打抱不平。可是他们再不平又能怎么样?说到底那是白家家里的事,我们这做外戚的是管不了的。而且飘飘只是国公府的姨娘,严格说起来,我们连外戚都算不上,所以在你的事情上我们红家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罗氏说到这里就叹气,“可是当年你过得是真苦,我们看着着急,你二舅舅就说,不行就提亲,替飞儿提。他大你两个月,年龄相当。到时候我们管自家未来的儿媳妇,你爹总说不出来什么吧?这就是老夫人当年的打算,我们也确实这么干了,结果你爹没同意。”
白鹤染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事,不由得瞧了红飞一眼,结果把红飞给瞅了个大红脸。偏偏红忘不明白这些事,还问了句:“大哥你脸怎么红了?”问得红飞恨不能钻地缝去。
罗氏就笑他:“飞儿你也别不好意思,当初你不是还偷跑到红家去瞧过阿染?回来怎么说来着?哦对,跟我们说,那个染妹妹怎么那么瘦啊?是不是白家缺银子不给她吃饱饭?”
红飞无奈地用手搓脸,“大伯娘啊,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不也是为染妹妹着急吗?染妹妹,你自己还记不记得你当年瘦成什么样儿?那简直就是皮包着骨头啊!我回来跟祖母一说,祖母当时就抹眼泪了,说什么也要让我爹去把这个亲给提回来。结果你爹没干,咱们这也算是有缘无份,不能亲上加亲。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过得好,我们也放心。”
白鹤染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瞅着红飞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十分自然,一点儿都没有避讳和不自然,便知这红飞心里头对她是没有男女之情的。而一个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的人,当年为了救她出火坑,也愿意让长辈上门求娶,可见心之纯,情之善。
“红飞哥哥,谢谢你。”她真诚地同他说,“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得谢谢红飞哥哥,毕竟当年于我来说就是绝境,你能愿意救我出白家,便是我的救命稻草。”
红飞摆摆手,“染妹妹你真别放心上,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兄妹相称也很好啊!不过你那个爹真是的,当年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才知,他就是不愿意让你过得好,不愿意让你吃得香。你说他是不是心里变态?当有这么虐自个儿闺女的?”
红飞说到这里,突然看向红忘,半晌,再道:“得,算我没说,你爹他可不就变态么。”
确实变态,两个孩子,儿子溺死扔掉,女儿囚在府里不给吃喝。白兴言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变的,这么招人恨,这么不是人。
红老夫人又感慨了一会儿,又可惜了一会儿白鹤染没做成她的孙媳妇,然后在众人的劝说下也不再遗憾了。毕竟红家如日中天,也少不了十殿下的从旁相助,白鹤染又帮着白蓁蓁入了九殿下的眼,这就是自个儿孙媳妇儿也就做到这些吧?
红家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红忘跟红飞两人说说笑笑,红飞还劝着红忘了喝了两碗酒,喝得红忘席过一半就睡着了,笑得红飞肚子都疼。
白鹤染再一次感叹红家的家庭氛围真好,她就是在陈皇后那里都感受不到这样的亲情,就更别提文国公府了。如果当年白兴言松了口,真的同意她跟红飞的亲事,兴许真正的白鹤染就不会死,会在红家的照顾下安安生生的活着,一直活到十五岁及笄,然后风风光光地嫁到红府来做少奶奶。只是那样,就没有她的这一场穿越了。
“这就是命数。”回来时天色已晚,在马车里她跟几个丫鬟这样说,“命数该着当年白兴言没同意这门亲事,于是便有了后面我去洛城,也有了我同十殿下的那一场冥婚。”
迎春也叹了一声,“这事说不出哪头好哪头坏,但细想想,其实还是现在的结局更好一些。因为如果没有小姐您同十殿下的关系,如今的红家也未见得能过得这样安生,怕早就被朝廷盯在眼里,早就成为人家案板上的肉了。”
冬天雪也道:“是啊,就算朝廷不动手,那些各方势力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红家这块肥肉。红家要么舍命,要么舍财,要么就得一起都舍了去。”
默语在边上听着,默不作声。她没有迎春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见识,也没有冬天雪在阎王殿训练过吸收的大量信息,所以很多事情她是插不上话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在边上坐着,像个旁听者,一边听着一边记着,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多有一些思考。
天色晚了,街上人很少,马平川将车赶得飞快。可就在接近国公府的巷子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第836章 一只盒子
“小姐,有个人倒在路上,正好挡了咱们的车。”马平川掀了帘子问白鹤染,“我下去看看吧!那人瞅着有点儿眼熟呢?”
白鹤染点点头,也探了身到车厢外头。只见那人一身黑衣侧倒在地上,马蹄子要再往前一点儿就能把他给踩着了。便想着这也得亏是马平川赶车,换了别的车夫怕是就要踩上去。
马平川跳下车去看那人,才一蹲下就呀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地同白鹤染说:“小姐,好像是常跟在五殿下身边的那个侍卫,叫什么松来着?”
“品松。”白鹤染记得这个名字,也没少同品松打过交道。她拧着眉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那人跟前,仔细一瞧,可不是品松么。虽然穿着一身黑衣,可还是掩不住一身的血。
“他怎么在这儿?五殿下回来了吗?”默语等人下了车也吓了一跳,冬天雪凑上前去按品松的脖子,然后道,“还有气儿,人还活着。”
白鹤染点点头,从长绫翻出银针,迅速刺了几处穴道,好歹把血给止住了,但人还没醒。
“失血过多,昏迷了。”她吩咐马平川,“将人背到马车里,咱们去今生阁。”
马平川二话不说就去背人,迎春则迅速跑回马车,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旧披风铺在座位上,为的是怕品松这一身的血染了她们的马车。
本来要回府的马车调了头,往今生阁去了。这一次马平川没敢把车赶得太快,因为车厢里有伤员,太快了颠簸,都伤成那样的人万一再给颠死了,他家小姐那几针可就白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