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咧咧的户部嫡小姐没了主意,鼻子一酸,蹲到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鹤染低头瞧着她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上一世就很抗拒交朋友,除了五个家族的传人之外,她基本就没有其它的友人。
这是性格使然,也是出于对自己和对他人的一种保护。毕竟她年少那时不懂得控制自己身上的毒性,经常会误伤了人,以至于人们都对她避之不及,何谈靠近?
虽然这一世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毒性,如何化毒为医,如何利用这一身的资源。可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让她依然小心翼翼,依然不愿意敞开心门去结交朋友。
冷若南是少有的主动凑过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完全无瓜葛的人主动靠近的。她对此是习惯性地抗拒,甚至不怎么想管。可是这一刻,当她低头看到冷若南俯膝呜咽时,心还是软了,立场还是动摇了。
突然觉得,其实有一个好朋友在身边也不错,闲来无事一起去吃个茶,听个曲儿,聊聊天,吃吃饭,所谓闺蜜,不就是如此吗?
别人都可以有,她为什么不可以有?何况冷若南并不招人讨厌,也不招她讨厌。
“起来。”她伸手拉了冷若南一把,“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还来不来得及,总得想办法。”
冷若南抬头看她,一眼的惊喜,“阿染,你肯帮我?”
她无奈,“你都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了,我再不帮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我一直都觉得你挺不近人情的。”
“恩?”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是很热情,我常常有一种用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不过我这个也是个实心眼儿,我就觉着咱俩对脾气,所以我总想着同你结交。哪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我也会把你当成我真正的好朋友。”
她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可惜,我这个好朋友没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忙,还总是给你找麻烦。阿染,我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
“你在京里怎么不去找找我那四妹妹?”白鹤染不解,“九殿下留在京中坐镇,你该去找她,才是最快最有效的能把问题解决。”
“我哪儿敢啊!没那个交情啊!”冷若南苦着一张脸看她,“阿染,我跟四小姐还是不打不相识,可再相识也没相识到求她办这么大事情的地步。何况还是让她去求九殿下帮忙,我们冷家跟阎王殿也没有往来,说不上话,我冒冒失失的去找,万一人家不管,再让阎王殿给知道了,岂不是事得其返?再者,你不知道郭家把我们家盯得多紧,我要不是混在医队里,要不是有灵犀帮忙,我根本就逃不出京城。”
“那为何不干脆找灵犀?”白鹤染将人拉起来,推到自己的帐子里去洗脸换衣。
冷若南说:“也没那个交情,而且起初没敢。她到底是嫡公主,谁知道向着谁呢!”
“但凡同我亲近之人,没有人会向着郭家的。”她告诉冷若南,“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派人快马送信回京城,请九殿下帮忙处理此事。当然,重点是保护你的家人,但愿还来得及。但是你也得做好已经来不及的准备,郭家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我真的不敢保证这三个月他们什么手段都没使。”
她不再跟冷若南纠缠,掀帘出帐去找君慕凛。
只是心里也在琢磨,郭家向冷家提亲,这事儿就算求到九皇子头上,他该怎么管?
论起门户,也算门当户对,郭问天跟冷星成又同朝为官,一天到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九皇子怎么插这个手?要棒打鸳鸯也没有道理啊!
她在帐外停了下来,左思右想都不该直接将事情托给九皇子,可是除了九皇子,京里还有什么人能办这件事情呢?
白鹤染陷入两难,目光无意识地往四周扫视过去,医队已经在东宫元的安排下安扎营帐,还专门腾出一间帐子做为医帐使用,田开朗正跟宋石二人手拉手对着一本医书探讨些什么。
她眼前一亮,田开朗?
第765章 林寒生不是东秦人?
琢磨上田开朗,也是白鹤染一时起意,到底应该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好。
君慕凛已经在准备往京城送信了,至少得告诉阎王殿一声君灵犀在这里,而且人平安。
白鹤染想,如果想要解决冷家的事,她就得立刻决断,好让田开朗跟着送信的暗哨一起走。虽然脚程可能会拖慢一些,但冷若南的忙她还是想帮。
叫来了田开朗,将冷家的事情说了一番,白鹤染问他:“能解决吗?”
田开朗听得有点儿糊涂,“我怎么解决?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杀了那位郭将军?这个我肯定是能解决的。郭家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他们跟林班主也没少往一块儿勾搭,这个来时路上我都是同你说过的。所以你若让我去杀了他,我肯定愿意干。”
来时路上,田开朗说了许多关于桃花班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林寒生上次回京曾秘密见过郭老将军郭问天。两人的会面是十分隐秘的,但是郭问天到时,还是被人瞧了去。
田开朗就是瞧见的人之一,他当时很想不明白,林寒生怎么会跟郭问天有交情?就算他女儿是白家的小妾,白家跟郭家又有亲戚,但轮他这块儿也都八杆子打不着了。堂堂将军,会屈尊到一个戏班子来见班主,没听过这样的。
当时班子里还有人私下说,班主既然跟郭家有交情,为何桃花班不到将军府去唱堂会呢?那样赏银才会更多。
可是林寒生从来没说过到将军府唱堂会的事,到是过了没几天,传来消息说要进宫去给太后娘娘唱戏,便有人觉得可能是走的郭将军的关系。
但田开朗并不认为是那么回事,他知道林寒生一些事情,知道林寒生这些年一直跟歌布国国君有书信往来。虽然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林寒生没烧完的书信的一角,上面隐约能看到几个讯息:淳于蓝、段家、淳于诺。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是人名还是地名还是别的意义,但从那时起,他就有意无意地留意林寒生,留意他在经营桃花班之余的一切动向。
这一留意不要紧,田开朗差点没吓死,他发现其实桃花班不过是林寒生的一个幌子,他打着戏班子的旗号,实际上私下里做的都是些不可为人知的勾当。比如借唱戏之由走遍大江南北,再将东秦大江南北的大事小情写成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悄悄捎到歌布去。
还有一次,他听到林寒生同一个黑衣人的谈话,就是那次谈话让他知道林寒生进宫之后要做一件大事,就是从宫里面捞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捞出来之后先送往罗夜治伤,然后便送到歌布去,交给一个叫做段天德的人。而林寒生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也就不用再辛苦操持戏班子,可以回到歌布养老,享受人生了。
田开朗当时都听懵了,他一直以为林寒生是东秦人,可是没想到那二人的对话里却用了“回歌布”这样的说法。这很显然,歌布才是林寒生的家,他不是东秦子民。
田开朗一直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是东秦人,他可以接受林寒生是歌布人,但他接受不了林寒生一次又一次地出卖东秦。他绝不相信林寒生那些年传到歌布的书信里,只是写些大江南北的风土民情,他永远忘不了戏班子曾不只一次走着走着就走入深山,然后在林寒生的带领下,绕了好几天才能出去。
当时还没觉怎样,后来怎么想都像是林寒生故意的,他根本不是迷路,而是在看山。
那是在看东秦的地势,在观察地形,然后把他所到的听到的全部写成书信,绘成地图,然后秘密的送到歌布去。至于给谁,那就不知道了。
每当田开朗想到这些时,都是遍体生寒。因为他不但是个爱国的人,他还是个惜命的人。
他怕死怕得要命,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林寒生发现了他知道这些秘密,然后突然有一天就把他给秘密处死了。
他是一个蛊师没错,但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这点本事在林寒生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有许多本事他都是跟着林寒生才学会的。可以说,林寒生算是他一半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