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老伯,在下是从外地来的,看着青州府好像不太对劲,想跟二位打听一下。”说着,从包袱里摸出在上座城池买的点心,随手递给老夫妇身边带着的两个小孩儿。
这家人看起来也是贫苦人家,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家当,锅碗瓢盆都带着的,但却连辆马车或是驴车都没有,只能徒步走路。那俩小孩儿一见着有点心吃很是高兴,但却不敢接,只是看向自己的祖父母,小声问道:“爷奶,我们能要吗?”
两位老人也拿不定主意,就问燕关:“这位小哥,你要打听什么事啊?”问完,还看向白鹤染一群人,只见这一行虽然风尘仆仆,但依然掩不住华贵之姿,便知这些都是贵人。于是心里更加忐忑,实在不知道被一群贵人拦着会有什么事。
燕关见他们犹豫,便又上前一步,将点心硬塞给了那两个小孩儿,然后才对老夫妇道:“您二位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想打听多机密之事。再说,机密的事儿也不跟您二老打听啊,您二老能知道什么呀,是不是这个理?”
老夫妇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就是平头百姓,我们也不知道啥密事。那这位小哥,你到底是想问啥?这孩子点心都吃了,您快问吧!”
燕关笑着道:“我就是想问问,这青州府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有出城的人,却没有进城的人?还有,出城的人怎么都这般……”他指指老夫妇一家,“怎么都拖家带口背盆带碗的,你们这是要搬家啊?全城都在搬家?”
老夫妇一听他是问这个,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老婆子道:“小哥你还不知道吗?青州府就要保不住了,如今西边儿的城门已经关死,东城门这里也是只让出不让进。唐兰国已经全没了,大啸就要拍到咱们青州来了,所有人都在逃命,能带走多少东西就带走多少东西。”
白鹤染同君慕息对视了一眼,二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燕关问老婆子:“是官府发了布告,让城内百姓都尽快搬家吗?”
“是,是官府发了布告,但官府也只说让我们尽快离开青州城,尽可能的一路往东,却没说我们要跑多远才能躲得过大啸。”老婆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家里本就过得辛苦,儿子早年间掉到河里淹死了,媳妇守不住贫苦,跟人跑了,只剩下两个孩子。我们老两口把两个孩子从三岁拉扯到五岁,这两年是一个铜板都没攒下。在青州城生活,好歹家里还有房子住,这突然让我们搬,我们实在是……”
“哎呀就别说那些了,搬家的又不是咱们一家,整座青州城的人都得搬,比咱们过得还差的有的是,你就省省你的眼泪,留着力气走路。”老头劝起自己老伴,自己也是唉声叹气。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子擦擦眼泪,然后劝起燕关,“小哥,你们是外头来的,还不知道这大啸的厉害吧?快别进城了,赶紧跑吧,能跑多过多就跑多过多。你们有马,行得比我们可快多了,赶紧跑,晚上真就来不及了。”
“往哪跑?”老头叹着气说,“那天的大啸有多高又不是没看到,直接就把唐兰国都给拍没了,水都没到咱们青州城的城墙根儿底下了。听说还有更大的啸,比之前那次还高十倍的啸,那可怎么跑哟!”老头捶捶自己的腿,“我这腿脚不好,想来走也走不远,指不定就死在路上。只是可怜了这俩孩子,没有爹娘,爷奶也护不了他们几日了。”
老头长叹一声,一手拉了一个孩子,冲着燕关又道了给点心的谢,就催着老婆子赶紧走。
白鹤染想了想,打马过来,告诉他们:“再往东行三十里就是山区,我们过来时见山脉连绵,山崇岭俊,你们只管往山上跑,能上多高就上多高。大啸将至,只有高处才能保命。”
老夫妇一脸的沮丧,“姑娘,知道您是好心,可是我们家不是老的就是小的,爬山实在是爬不动的。我们只管往东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谢谢姑娘了。”
白鹤染也是无奈,确实,老的老小的小,爬山肯定是爬不动的。
她看向默语,默语立即领会,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元,下了马,递给老婆子。
白鹤染说:“多谢你们将青州府的情况告知,快快逃命去吧!”
老夫妇一家哪见过这么大锭银元,想说无功不受禄,可如今逃亡路上是真的缺钱。最后也只好闭着眼接下来,然后跪下来给白鹤染磕头。
白鹤染无心受这个礼,打了马往青州城门去,有守城的官兵将他们一行拦住,大声地道:“封城了,只许出不许进,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速速远离。”
刀光和燕关打马上前,就听燕关道:“进城通传,就说四殿和同天赐公主到了!”
此言一出,那官兵直接就愣住了,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又回过神,然后平地跳起老高,乐得嗷嗷叫。“四殿下来了!天赐公主来了!四殿下来了!天赐公主来了!”
出城的百姓听了这话也停了下来,往白鹤染这一行看去。
有人说:“那个穿紫裙的就是天赐公主吧?长得可真好看,大眼睛高鼻梁,很是有点儿异族人的样貌。边上那位青衫公子一定就是四殿下,活像话本子里的神仙道长。”
“唉,不管谁来,不管像不像神仙道长,毕竟不是真的神仙,咱们该逃命还是要逃命去的。快走吧,可没工夫耽搁,谁知道大啸什么时候来,指不定正发着呆就拍过来了。”
“对对,快走快走,逃命要紧。”
跟着白鹤染一行一起来的那位蛊师还是个热心肠,学着白鹤染之前的话告诉那些准备去命的人:“往东走三十里有高山,尽可能的往高爬,要躲大啸在高处最好。”
人们听了这话纷纷向他道谢,催着家眷走了,那蛊师表示很有成就感。
很快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城内快步而来,白鹤染笑着跟君慕息说:“是落修。”
君慕息点点头,“凛儿应该算到咱们到青州城的日子。”
果然,落修到了近前向二人行过礼后,立即就道:“主子估算着这两日殿下跟王妃就该到了,让属下多盯着城门,一到了立即就领到府尹衙门去。”
他说完,让守城兵牵了马过来,翻身上马,“走吧,城门口人太多,属下在路上将青州城的情况同殿下和王妃说说。”
一行人跟着落修进了青州城,城门处很快又恢复了秩序,人们不再停留,匆匆出城。
城里人多,马走不快,落修指着搬家的百姓说:“整座青州城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两三成的人还没搬完,想来再有个两三日就能全部搬走。但也有些实在不愿意走的,那是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死守家园。不过也守不了多久了,咱们坚持不住……”
正说着,突然一阵疾风刮了过来,带着大海的潮腥味。
白鹤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第754章 你留我留,你退我退
“收拾好东西的速速出城,没收拾好的尽量少带,立即出城要紧,快!”落修顾不上白鹤染了,开始当街大声呼喝,指挥着官差迅速疏散人群。
君慕息命令燕关和刀光:“去帮忙。”
燕关和刀光立即参与进去,帮着落修一起疏散百姓,就是默语和冬天雪也加入了,那蛊师随手拉起了一个摔在他脚边的小孩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袱塞给孩子,同时提醒他:“当心着点,一路往东跑,上山。”
白鹤染见那孩子跑了,这才凑过去问那蛊师:“咱们都一起到了青州城,你都没有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跟你叫喂喂的。”
那蛊师有点儿委屈,“不是我不说,是你一直都没问,我还以为对你来说我的名字不重要呢,伤心了好久。”
白鹤染也是无奈,“你的名字对我来说是不太重要,但问题是你死气白赖地跟着我来了,又不打算走,那我总免不了跟你说话,一说话就得喊人,我喊什么呀?”
蛊师气呼呼地说:“我叫田开朗。”
“呃……开朗啊!”白鹤染忍住笑,这会儿实在不是笑的时候,“行吧,眼下已经到了青州城,城内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继续跟着我,还是要离开青州去逃命?如果要逃命,立即就走,如果要留,那就从这一刻起,完全听我的话,不允许你有任何的私人行动。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