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言被她损得好生没脸,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没有关怀过老太太,这种行为让白鹤染挑理了。于是赶紧承认错误:“是我错了,是我疏忽了,我也是想着有你在,你祖母一定会没事,这才忘了问。可是你姑母身边没人啊,没有人替她说话,没有人替她求情,她除了在冷宫里老死一生,再没有别的出路了。阿染,你帮帮她吧!”
白鹤染还是摇头,“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怎么可能只会老死一生呢!父亲别忘了,她还有可能根本就活不到老,中途就冷宫生涯给折磨死了呀!”
白兴言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惊恐地看向白鹤染。
“太可怕了,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可怕了!阿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像从前那样任你们搓磨?白兴言,梦醒了,别再活在梦里了。从前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从前的白鹤染也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我不是从前那个,所以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生活。其实你也不用替白明珠喊冤,更不用替白明珠可怜,她这都是咎由自取,且看看君长宁是怎么对她的,就明白了。”
她告诉白兴言:“你看到君长宁对她母妃的态度了吧?这就是一报还一报,老天公平得很。白明珠她不孝顺自己的爹娘,到头来她就也指望不上她的女儿孝顺她。这是因果轮回,所有的下场都是她自找的,谁也怨不得谁,也谁也帮不上谁。”
“那你呢?”白兴言指着她问道,“那你呢?按照你的说话,你也一天都没有孝顺过我这个爹,你就不怕将来遭报应?就不怕你以后的儿女也反过来这样对待你?”
“我不怕啊!”白鹤染都听笑了,“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我爹,为什么要孝敬你?”
“你……”白兴言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底那种白鹤染被掉过包的感觉又袭了上来,而且愈发的强烈,愈发的认为这个女儿根本不是从前的白鹤染。
可是真正的白鹤染在哪里呢?如果这个真不是,为何又能生得一模一样?就连脖子后面的一颗梅花痣都一样,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
再回过神来,白鹤染已经走了,他不知道白鹤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好像无声无息就消失在书房里,又好像从来都不曾来过。
白兴言突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子冷寒袭来,让他下意识地裹了裹衣裳。
突然很庆幸无岸海起了大啸,因为这样白鹤染就可以离开上都城,至少半年都不会回来。
他在想,也许可以利用白鹤染离开的这段日子,让国公府恢复从前的景象。如今叶家已经没了,宫里的太后听说被打了一顿,已经被监管起来,想来也只能顾得上自己。
如此,当年李贤妃一事对他就不会再有太大的威胁,何况五皇子已经去了北地,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虽然还有歌布这么个隐患,但歌布那么远,鞭长莫及,兴许那淳于傲只顾着稳定江山,都忘了他这档子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很安全了,不需要再怕白鹤染,也不需要再指望白鹤染帮他渡过难关,他的难关在他意识里已经过去了,没有事了。
不得不说,白兴言真是一把自欺欺人的好手,居然就这样劝着劝着,真的就豁然开朗,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起来国公府恢复从前的辉煌。
只是他忘了,从前的辉煌不过是叶郭两家树立起来的假象,如今叶家都没了,他拿什么辉煌?郭家和里的兵权少得可怜,还能给他多少帮助?
有下人在门外报了一声,“老爷,二夫人请您到福喜院去,说有事相商。”
白兴言乐呵呵就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国公府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回到了白鹤染没有从洛城回来的样子。大叶氏是一个很好的主母,正是因为有了她,才把国公府带向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他很怀念那个时候,他很迫切地想要见到大叶氏,两人一起重划一番,看看如何利用白鹤染离开的日子,让国公府恢复从前。
白兴言是带着无尽的希望去的,结果一到了福喜院儿,一进了大叶氏的房门,心就凉了半截儿。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大叶氏的榻边,一颗心就全凉了。
刚刚兴起的幻想瞬间破灭,眼前就只剩下大叶氏顶着一颗硕大的光头,还托着一只莲藕臂的模样,恶心得他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
大叶氏也知道自己形象不好,吓着白兴言了,于是赶紧扯了一块纱布罩在头上,总算看起来比之前好上一些。
白兴言目光中带着嫌恶,特别是那条手臂,更是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头发没了可以再长,胳膊没了怎么长?难道他注定只能拥立一个断臂的主母?
“老爷。”大叶氏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再道:“妾身今晚唤您来,是有正经事相商,老爷请坐吧!”她身子往榻里挪了挪,给白兴言让了一块地方。
白兴言却没有坐到榻沿上,而是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有事就说吧!”
大叶氏努力平复心情,这才道:“妾身叫老爷来,是想商量一下关于老夫人的事……”
第719章 大叶氏的打算
?这是大叶氏回归主母位后,第一次操心府里的事。
当然,之前光顾着养伤了,也是这会儿才算腾出精力来。
她对白兴言说:“之前府上事情多,也没有个撑得起场面的人。叶三虽然做着主母,可是咱们凭心说,都知道她不是那块料。她是个庶女,格局和眼界都摆在那里呢,府中的事情指望不上她。还有红氏,她能撑得起来的也就只有钱财了,可许多事情光有钱还是不够的。更何况红氏她太感情用事,在大局的决断上,实在是欠缺。”
白兴言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大叶氏说得是对的,而且这样的话也只有大叶氏能说出来。
“就说老夫人到小白府去这件事吧!虽说那也是儿子家,可她到底是文国公府的老夫人,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这么搬离了国公府,给咱们白家带来的影响一定很大。虽然我一直在府里没出去过,但想也知道外头的人都快把咱们脊梁骨戳断了。”
白兴言叹了一声,“你说得没错,她们只顾着自己解气,却从来不肯为白家的脸面着想。”
“所以我请老爷来就是想说说老夫人的事,老爷,咱们不能再拖着了,得尽快把老夫人请回来。这个家不能乱,更不能散,只有老夫人回来坐镇,家才更像个家。妾身从前有许多事情做得不够好,有时也是将自己的出身看得太重了,在老夫人面前也没少端架子。经了这么多事,妾身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今后一定会努力修复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一起将这座国公府再撑起来。老爷,咱们白家得重新辉煌,绝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得不说,今晚大叶氏的话真是句句说到点子上,句句戳进白兴言的心窝子里。说到后来,他看大叶氏的眼神都变了。虽然不至于像从前那般夫妻和睦,但至少不再是恶心和厌恶,反而多了点点器重和希望。
不过他对请回老太太并不看好,“老太太倔强得很,当时走得决绝,不是说请回来就请回来的。你不知道,今日明珠那边又出了事情。”他将白天在小白府发生的事同大叶氏讲了一遍,也说了白明珠被打入冷宫一事,还说了白鹤染的冷血冷心,句句愤慨。
大叶氏却告诉他:“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得罪白鹤染,她待不了几天就要离京了,老爷何苦在这个时候同她过不去。有时候物极必反,你越是求她,她越是要同你做对。反而你要是不搭理这个事,兴许过段时日她自己就心软了。至于今后的日子,她这一走最少半年,半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你指的很多事情都是什么事情?”白兴言不解,“你要做什么?”
大叶氏苦笑了下,“其实老爷心里想的是,你还能做什么,对吧?妾身知道,叶家没了,姑母那头也靠不上了,但不是还有郭家么。外公看上去是丢了一部份兵权,可到底还握着一些在手里。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外公怎么可能只靠着朝廷给的那点兵马。我了解外公,他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咱们不是没有靠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