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反应也是快,立时回身,立即与白鹤染战做一团。
有人留意到白鹤染手指缝里夹着银针,不是一枚,是一排,刚刚那道银光就是银针挥动时发出来的。但除了银针也没见她再用别的武器,比起他们手中的长剑来,明显要吃亏。
可是白鹤染打得却一点儿都不吃亏,非但不吃亏,她还让对方吃了亏。
眼前这六个人也不怎么的,一会儿这个脸上被划了一道子,一会儿那个手腕被扎了一针,一会儿这个大腿酸麻行动缓慢,一会儿那个又稀里糊涂地被穿了耳洞。
而白鹤染就如同一只白狐般穿梭在六人中间,明明他们都看得清楚,可是任凭六人如何使出一身本事,长剑根本都碰不着她半根头发。
他们这才明白,这位天赐公主哪里是近战不行,这近战实在是太行了!他们已经是歌布顶尖的暗哨高手了,正因为顶尖,所以才能被安排到国君身边。却没想到六位顶尖高手集体围剿一个小姑娘,却还被这小姑娘给戏耍得团团转。
白鹤染的确是在戏耍他们,一边戏耍一边还说:“歌布的实力还真是不怎么行,就你们这样的水平,连阎王殿的三流高手都排不上,放到东秦就是没人要的废物。偏偏歌布国君还当成个宝把你们供在宫里,要早知歌布是这个实力,我早就进宫去取那国君的首级了。”
她轻轻冷哼,“我的轻功身法本不怎么好的,这两日临时跟我那未婚夫学了两招,没想到现学现卖的都比你们强。真是,废物至此,再留有何用?”
这话说完,整个人的作战风格忽然就变了,再也不是穿梭往来一针一针地戏耍,而是直接发了狠劲儿,把剑当成大刀来使,一针一针地往敌人的脑袋上砸。
针是砸进脑袋里去的,一针毙命。这是白鹤染少有的如此直接下狠手杀人的时候,以往她都习惯去毒死人的,因为那样可以做到身不沾花,血不染衣。但是对歌布的这些暗哨她就没控制住自己,因为想到孟书和遇害的时候,淳于傲身边也是带着暗哨的,想到那些形父被抓,除了淳于傲亲兵去抓人之外,这些暗哨也没少出力。
所以她就是要打死他们,除了这几个,还有宫里的无数个,还有那些亲兵、禁军。所有参与到形父一事中来的人、所有在这些年里助纣为虐替淳于傲当刽子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歌布的将来若是她的,她就得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国家。
六具尸体眨眼工夫就倒在了地上,一身白衣的小姑娘站在尸体中间,白衣上面染了些血,已经没了银针的手上也沾着血,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看起来煞气十足。
淳于诺看着这一幕,方才还恍惚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惊到:“你不是蓝儿!”
白鹤染看他,点头:“我才十五岁,当然不是你口中的蓝儿。但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同她长得很像?”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淳于诺的面前,嘴角上翘,一下子就笑了开来。
一个刚刚在圣运公主府大开杀戒,惊呆了所有人的小姑娘,一个让公主府里的下人以为她要血杀整座公主府,正寻思着如何能逃命的小姑娘,这会儿突然就笑了,笑得人猝不及防,还笑得这般天真无邪,一时间,把所有的人都看糊涂了。
这到底是用跑还是不用跑?拥有着这样笑容的小姑娘真的会把整座府里的人全都杀光吗?不像啊!可是刚刚她明明就杀人杀得那样利落,那样无情。
淳于诺一下子就想起来眼前这小姑娘是谁了——“阿染!你是阿染对不对?对不对?”
他伸出手去,将白鹤染双手紧紧握住,激动得不停地摇,要不是腿脚不好,都要跳起来。
白鹤染就由着他摇,待他摇得缓了,才又开口问道:“舅舅知道我的名字?”
淳于诺用力点头,“知道,知道。你娘亲才生下你就给我们写了信,说是生了个好看的小女儿,白家为你取名叫鹤染。很好听的名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了。阿染,你,你跟你娘亲长得可真像,方才我冷不丁的往上一瞅,还以为是你娘亲还活着。”他收回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怎么可能还在呢?就算在,也不该是这样年轻的模样。阿染,你怎么来了?”
她还是笑着,心里也说不上来与这个舅舅相见是个什么感受。这个舅舅于她来说其实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从来都是听说有个舅舅如何如何,见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她又不是真正的淳于蓝的女儿,所以所谓的亲情,其实也都是假的。
但是来自于淳于诺的真情实感却骗不了人,她来到东秦这一年多眼窝子愈发的浅,心地也愈发的善,竟然也能被淳于诺的眼泪感动到,感动得心里头发酸,一开口,真真诚诚地叫了声:“舅舅。”然后再道:“我来救你,接你回家。”
淳于诺不停地点头,一遍又一遍地应着她:“哎,哎,好孩子,好孩子。”可是他没问,家在哪?哪还有家?从前的太子府早就被烧了,就算没烧,小鱼不在,果果不在,才出世的儿子也不在,家人都不在了,他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白鹤染也没有多言,只是从袖袋里翻出一枚药丸来递给他。淳于诺接了,想都没想就塞进了嘴里,药丸才一入口就化成药液,流入喉间,汇入肠胃。十几年死牢生涯积累下来的病痛,好像随着这一枚药丸入口就有所减轻,虽不至于一下子就大好,但也比精心调养三年五载要强上许多。他一下子就愣了,随即想起一个关于东秦文国公府嫡小姐的传说。
那是巴争卜出他不能死的那个卦象之后,来给他诊病的医官讲给他听的。说是东秦文国公府的嫡小姐是位奇人,幼时不受白家待见,受尽了苦虐,中途甚至还被赶出家门三载。但是回来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不但掌握了一手神医之术,竟还会了武功。
他一直就当个故事听,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个人怎么会在三年的时间就有那么大变化?可是他当亲见看到这个外甥女,吃了她拿给自己的药丸,对那个故事就信了几分。
他问白鹤染:“听闻东秦人不会再得痨病了?”
她失笑,“怎么可能不会再得,该得还是会得的,只不过得了能治,不再是绝症。”
“那药是你做出来的?”
“恩。”她点头,“舅舅与我十五载都未见过,定有许多话想要相问。阿染都明白,但现在实在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舅舅,我谋了一件大事,今晚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第1248章 原来你是在为自己谋
淳于诺不知她谋的是何事,他才从死牢里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淳于萱的这场大婚他都没等了解多少,淳于萱就被叫到宫里去了。
他很想跟白鹤染问问国君病危是怎么回事,与她所谋之事是不是一桩。虽然他始终认为这个外甥女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谋出那么大的事来。
可是再想想刚刚这个小姑娘一口气拍死六个暗哨,又想想这小姑娘被东秦皇帝封为了天赐公主,还将她许给了东秦太子。那么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东秦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东秦皇后,谋歌布的天下,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淳于诺有些激动,他入死牢之后的人生分成了大致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不甘,整日想着能够从死牢里出去,杀了淳于傲,为他父亲、为小鱼和儿子还有所有死去的人们报仇。
第二阶段是悲痛,因为知道死牢根本就出不去,他所有的一切谋算都是空想。
第三阶段是绝望,灭了所有希望之后剩下的绝望。
第四阶段就是妄想,到了妄想阶段时基本已经是后面两年了,他已经不再认为自己能够翻身报仇,便开始妄想淳于傲有一天得罪了大国东秦,然后大国东秦出兵镇压,一举将歌布拿下,将淳于傲从国君位上赶下去,再五马分尸。
这个妄想阶段是持续最长久的,从刚开始萌芽一直持续到现在。就是此时此刻,他依然希望东秦能把歌布给灭了,能把淳于傲给杀了,把他实现不了的报复统统做一遍。
即使从此以后再没有歌布也无所谓,他就只想报仇,谁能替他报仇,他就给谁跪下磕头。
现在他外甥女来了,多好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