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把这个大忌给挑开了,淳于萱不炸了才怪。就冲着她能因为个琴扬公子的事,跑到罗安公主府去刺激任秋雁,就可以看出这位圣运公主不是个很有脑子的人,这样的人最好套话,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比坊间传闻更容易让人信服。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集了,公主和郡主打架,这样的热闹人们怎么可能不看。于是人们越集越多,淳于萱那一句“他们才是笑话,我不是”,清清楚楚地被每一个人听到。
可她却还不自知,还陷入在白鹤染为她营造出来的慌乱中,她甚至跑过来抓住了白鹤染的胳膊大声质问:“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什么叫外头都传遍了?这些事怎么可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你快说啊!”
白鹤染就势往她身边凑了去,一双手也抓上了她的手腕。那一截白腕被她紧紧握住,淳于萱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冷颤。“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白鹤染说:“唉,还不都是被公主您给吓的,您看您冲着我大呼小叫的,还拉扯我,多吓人啊!”她说得委屈,“至于刚刚那件事情,真的是外面都在这样传啊,现在不说人尽皆知,至少你出去问十个人里,有八个肯定是会点头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她又往前凑了凑,声音还是很大,“圣运公主啊!你到底是不是国君陛下亲生的啊?如果是,那秋雁郡主同你打一场架也算是表姐表妹之间的内斗,算是家里人打架,没多大个事。可若你不是,那你就跟秋雁郡主说不上话了呀?你都不是皇家人,你凭什么敢跟郡主抢男人?”
“我是,我当然是,我必须是!”淳于萱疯狂大叫起来,“那些小杂种才是形父生的,我是我父王亲生的,我是唯一一个父王亲生的女儿,我是歌布最高贵的公主,谁也不可以质疑我的身份!”
此言一出,换了围观人群“哦”地一声,还有人脱口而出:“原来传言竟是真的!”
第1187章 替我给你的父王带个话
喝多了来闹事的任秋雁已经被激得彻底清醒了,这会儿更死抓着孟书玉小声地问:“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了?这可是大忌,谁提都会掉脑袋的。”
孟书玉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没事,我这位便宜姐姐心里很有主意,咱们估且就听她的,她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呢?”
“可她会连累孟家!”任秋雁是真急了,“先前见着她还觉得是个挺靠谱的姑娘,这怎么才几天工夫,人就疯成这样了?你可明白这要是上头降罪下来,孟家是什么下场?”
“没事。”孟书玉还是这样劝她,“明日是贵太妃寿宴,国君就是要降罪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至于寿宴之后,我相信现在这个姐姐,她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也可以保护好孟家。”
任秋雁很想说你就这么相信她?可是这时人群都已经乱了,人们听到了宫中秘闻,一个个快速地跑了来,争相把这个秘闻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就会成为人人皆知的秘密,而此时的淳于萱却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冲着白鹤染大声地叫喊:“你听到没有!我是亲生的!我是我父王亲生的!跟那些小杂种完全挨不上关系!我是真正的公主!”
白鹤染安慰她:“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真正的公主了,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你是真正的公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快快回府去吧,再站在这里可就要让人家看笑话了。你与琴扬公子的婚事是大卦师算定的,这事儿就跑不了,只管安心回去做你的新娘就行。至于秋雁表姐这头,我们会劝着她,以后尽量不让她喝酒,不喝酒就不会来闹事。行了,回去吧!”
淳于萱心下一哆嗦,就觉得正在跟自己说话的这个女孩像个鬼似的,手冷冰冰的,眼神冷冰冰的,整整脸看起来都是冷冰冰的。偏偏这张冷冰冰的脸竟让她看出一丝熟悉感来,可怎么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这人像谁。
身边有侍女小声同她说:“公主,惹祸了,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惹了大祸了。”
淳于萱只顾着琢磨眼前这个人像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大祸?我能惹什么大祸?要惹大祸也是任秋雁,区区郡主敢跑到我公主府来撒野,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话让任秋雁听见了,刚才还担心孟家来着,这会儿听到淳于萱骂她,又炸了:“用不着吃熊心豹子胆我也敢上你这儿来骂!淳于萱,今儿骂的就是你,不要脸,仗着身份抢男人!”
淳于萱脚一伸,作势就要下台阶去踹任秋雁,边上的丫鬟见状赶紧拦,都快急哭了,“我的好公主啊!您怎么还有心思跟广平郡主打架啊,您刚刚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吗?快快停下来吧!求求您了。”说罢,还凑到了淳于萱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赶紧进宫去,这事儿必须得主动禀明国君陛下,否则一旦国君怪罪下来,咱们公主府也吃罪不起。”
淳于萱这才有了反应,匆匆回想,不由得想出一身冷汗。
再瞅瞅依然抓着她手腕的白鹤染,下意识地就冲口而出:“你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引我说出那番话来,故意让这件事情借由我的口传散出去。你的心思怎么那么毒啊?我跟你究竟有什么仇,至于你这样子害我?”
白鹤染笑了,“咱俩没什么仇,我只是路见不平,看不惯皇家欺瞒百姓,更看不得国君百年之后要把皇位传给跟淳于氏不沾边儿的血脉。你说皇位要是传给那些皇子,那跟改朝换代有什么区别?当然,我也是为了你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新君上位,一旦真相被新君知晓,你说他首先要做的事是什么?我告诉你,他首先要做的,一定是尽一切可能铲除掉剩余的淳于姓氏之人,让他自己成为唯一。而这其中,就包括你。”
淳于萱吓一哆嗦,下意识地就问:“为什么要铲除掉淳于姓氏之人?”
“因为那是心里的一根刺啊!就像你的父王费劲心机要铲除掉与前太子相关的一切人和事一样,只有把刺拔掉,心里才能好受,才不至于一看到那些人,就想起自己这个皇位来得明不正言不顺,也才不至于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淳于萱心下冰凉,似乎在白鹤染的描述下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拼命甩头,试图把那些事情从脑子里甩出去,可是白鹤染的话却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她的心,让她觉得那就是真理,就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不想死,她还想长命百岁,想像贵太妃一样,富贵荣华地安度晚年。
可若是这么说,这个晚年何止不能富贵荣华,这简直就是没有晚年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淳于萱终于聪明起来,“为何会同孟家的人在一起?”她一边问一边看向孟书玉,大声质问,“说,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孟书玉没吱声,只看向白鹤染,白鹤染还是面上带笑,一只手还是抓着淳于萱的手腕。有阵痛从手腕处传了开,就像是被火灼烧的感觉,疼得她直打哆嗦。
“松开我,快快松开!你的手怎么跟火一样热?快烧死我了!”
怎么可能松开,白鹤染只用另只手拍拍她的肩,轻轻地说:“稍安勿躁,小痛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是问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孟家的嫡小姐孟书和,前几日刚从鲜于城回来的。你记住我的样子了吗?仔细看一看,记在心里,一会儿就进宫去把我的样子好好同你的父王说,另外再替我传个话给他。就说……”她想了想,道,“你就说,淳于傲,我见过你的女儿了,还十分热络地拉着手,说了好一阵子话。恩,就这样说,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完,终于松开了手,后退几步,站到孟书玉身边。
“去吧,听你侍女的话,立即进宫去。你将如此重要的宫中秘闻公之于众,怎么着也得跟你父皇打声招呼的。记住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去跟你的父王转达,快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拉任秋雁,“表姐,走,上马车,先送你回罗安公主府。”
任秋雁是被白鹤染架上马车的,一直到马车都走出老远方才回过神来,这一回神可就急了,当时就拍了大腿,“你怎么能给淳于萱下这个套呢?她是被套住了,可你把自己也给套牢了呀!你知不知道这事儿一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不说天下大乱,至少凤乡城肯定是会乱的。国君陛下舍不得处置他女儿,但他绝对舍得处置孟家,你这不是陷孟家于险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