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时遇寒回忆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忽然,他想起来了。
不就是私厨吃饭那晚他从岑衍口中听到的名字?那时他以为是染染这四年交过的男朋友或者是喜欢染染的人,但染染只说是朋友。
乔越……
“昨晚是第三次,第二次是在医院打点滴那次,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她回国当晚,同样醒来时叫了乔越的名字。”
岑衍神色波澜不惊,但胸腔处却像是被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住了似的,很沉,很闷,透不过气。
“在漓岛,我问过她两次在怕什么,她分明是在躲避。而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查到乔越的任何资料,这本身就不正常。”
最开始,其实他并没有联想到这些,他对那个能让她在梦中叫他名字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然而昨晚她的噩梦不醒却让那些细节串联在了一起。
于是,今晚他特意准备了电影,直到她那句开灯,他愈发肯定。
时遇寒薄唇抿了抿。
烟燃了一半,明明今晚烟瘾还是挺重的,但此时此刻,岑衍再没了抽的心情。
“你说过,关于这四年她缄口不言,连去了哪儿都没说,甚至,查不到,正常吗?”最后,他声音极沉地反问。
岑衍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石桌上的烟灰缸里:“有没有办法知道这四年她发生了什么?或者,知道这四年她究竟去过哪里?”
就算对着时遇寒她都不愿说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知道她去过哪里,他就有办法查出来。
四目相对。
时遇寒仍没有开口。
半晌,他才说:“我明白了。”
岑衍低低嗯了声。
时遇寒的烟还没抽完,他吸了口:“阿衍。”
“嗯。”
时遇寒静静看他片刻,忽地扯了下唇,要笑不笑地问:“突然很好奇当年你在回岑家之前经历过什么,你是不是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什么事都藏在心里,闷得很,嗯?”
岑衍自是不会回答。
他向来话少,从来不会解释,今晚能一次说这么多已是难得。
时遇寒摸了打火机出来看似随意地把玩着,也像是很随意地问,只是那双深眸锐利地盯着面前男人:“我猜猜,别不是以前有过什么,所以影响了之后的事?”
岑衍掀眸睨了他一眼。
“走了,有消息通知我。”他转身。
时遇寒刺他刺得漫不经心,很是熟练:“今晚告诉我这事儿,谢了,但之后……就算染染真有什么不对劲,也和你没关系,有我这个哥哥就够了。”
岑衍脚步不停,身姿挺拔,恍若不闻。
推开小阳台的门没走几步,秘书席晨打来电话。
他接通:“什么事?”
半晌。
不近人情的疏离冷寒似从岑衍周身散发。
“你亲自办。”他淡淡地道,笔挺的身影在刹那间显得异常的森冷。
“是。”
*
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儿弥漫在空气中,证实着刚刚的聊天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时遇寒又点了根烟。
夜色下,烟雾徐徐,他的脸显得愈发模糊暗沉。
他不是不相信岑衍,相反,他是愿意相信他的判断和观察,他们这圈儿里的一帮人,没人比岑衍观察更敏锐,何况他对染染……
染染……
想到岑衍的话,时遇寒难得神色凝重,心情也轻松不起来。
他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的染染。
她出生没多久她妈妈就去世了,叔叔不管,是他爸他妈是把染染当女儿亲自娇养着,他自己也和爷爷奶奶一起护着她宠着她,染染看起来也很快乐。
但其实,他知道,她内心深处藏着块敏感脆弱从不示人的地方。
如果岑衍说的是真的……
时遇寒狠狠抽了口烟,而后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大步离开。
*
夜,愈发的深了。
市中心,公寓。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苏浅回到家,母亲苏芸的电话打了过来。
“浅浅,到家了吗?”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声音,似乎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骄纵。
苏浅嗯了声:“刚到,妈,这么晚还没休息,有事?”
苏芸慈爱地笑笑:“想着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妈妈知道一家素食店味道不错,带你尝尝?”
苏浅垂下了眸,无论是潜意识里还是表现上都是拒绝的:“再看吧,最近比较忙。”
电话那端,苏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浅浅?”
“嗯?”
苏芸犹豫了会儿,还是问:“是不是谈恋爱啦?今天妈妈看到微博上有你的消息,说是在机场……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给妈妈和……爸爸看看?”
机场?
苏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一串陌生数字。
“妈,等我一下,”她顺势接通,嗓音清冷,“你好,哪位?”
“苏小姐您好,我是席晨,岑衍岑总的秘书,我们有幸见过一次。”
四哥……
苏浅难得有短暂两秒的怔愣。
“有事吗?”
“是。”
一分钟后。
苏浅呼吸因难堪稍显紊乱,贝齿将唇瓣咬了又咬,她差点儿就发不出声音。
“好,我知道了。”半晌,她挤出这话,而后结束了通话,包括还处于等待状态的和苏芸的通话。
眼眶有些酸,她深吸口气,手指有些发颤地拨通了经纪人喻哥的电话。
“机场的新闻八卦……知道了为什么不早早压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我商量?”第一次,她近乎失态地质问。
在她的电话打来之前,喻哥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此刻又听着苏浅的语气,顿时明白了什么。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喜欢的那个四哥,真是岑氏岑衍?他……不喜欢你?”
沉默蔓延,唯有她不算平静的呼吸暴露了一切。
“抱歉,”最后,他道歉,“我……”
回应他的,是嘟嘟嘟的忙音声。
*
这是苏浅第一次发脾气不由分说挂断电话,有些颓然的,她跌坐回了沙发上。
酸意渐浓,还有些苦涩。
脑海中,席晨的话一遍遍地清晰回放着——
“苏小姐,关于今天在机场因您主动和岑总打招呼而引发的被记者偷拍,继而登上微博热搜,虽然只拍到了岑总的背影没有正面,但仍然对岑总造成了影响。而贵团队更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希望……”
字字清晰。
苏浅每回想一遍,就像是被提醒一次,席晨的话就是岑衍的意思。
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苏浅握着手机,心底有个冲动,打电话给四哥。
或者……去找他,就现在。
第23章
冲动愈发强烈, 苏浅握着手机的力道也在悄无声息中变得越来越重,她万般纠结挣扎。
蓦地,她闭上了眼。
找了四哥能说什么呢?
告诉他, 自己暗恋了他多年?还是问他,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时染?
无论哪一种, 于她而言都办不到,她骨子里的骄傲清高不允许她那么做。
可,她同样放不下。
黯然的感觉弥漫全身,很难受。
最终, 苏浅发了条短信给他——
【四哥,机场的新闻很抱歉,不会再有下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她不知道自己浑身紧绷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坐了多久, 又内心饱受煎熬难堪了多久,她只知道,短信石沉大海。
他没有回。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末了, 她起身, 将那对为他准备的但没送出去的袖扣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了出来,而后,藏在了抽屉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苏浅才登陆微博, 在双眸盯着微博界面良久后, 她才按下转发键, 转发工作室发布的所谓机场恋情澄清说明。
几乎是转发完的下一秒,她便退出了微博再也不愿看。
之后微博因她的声明而热闹,粉丝趁机安利待播新剧等事情她也不知道,更没有在意。
无人知,她有多难堪。
*
自然,微博上发生的一切时染更不知道,早在高铁上时她便卸载了微博。
回到公寓,姜婳在练瑜伽。
“你朋友怎么样?”听到脚步声,姜婳头也没回地问。
想到岑微柠那些别扭的吃醋话,时染没忍住笑了笑,微勾了下唇道:“好了,没什么事,就是小女孩儿闹脾气,已经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