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声令下,楚老爷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更别提替女儿求情。只有孩子的母亲,抱着女儿哭哭啼啼地找到了老夫人,跪在她面前希望能网开一面。说她女儿只是个普通人,刚出生不过三天的婴孩,哪会给楚家带来什么灾难。
“现在还小就已经有预兆了,将来长大了那还了得?”老夫人用手指着她们母女厉声道。她已下定决心不让这个孩子留在家中。
大小姐就这样被管家从大夫人手里硬生生给抢了去,大夫人被一群家丁拖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管家抱走,而她除了哭,除了喊,除了挣扎,什么都做不了。
楚老爷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不愿面对这一切,他只当夫人从未有过孕,从未生过子。
老夫人没让管家把女婴送给别的人家,也没让管家想办法结束女婴的生命,只给管家说让她自生自灭。管家心善,却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只好把女婴带上了泰山。
他知道泰山有个玉女祠,也知道经常有人上山参拜碧霞元君,所以他把女婴放在玉女祠前就走了。只希望哪位上山的好心人,能将女婴捡拾了去。
果然,等到他第二天再来时,玉女祠周围,已不见了大小姐的身影。
管家回去交了差,从此以后,楚家不能再提关于大小姐的任何事,那个女婴就当她已经死了,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样一来,楚家倒是太平了,大夫人的生活却度日如年。没了女儿,她也不愿再亲近自己的夫君,几度郁郁寡欢。她怕自己以后生的孩子都会遭此毒手,所以她吃了红花,再难有孕。
楚老爷得知自己的妻子这样对待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接受了老夫人的安排,纳了妾。
一年后,楚家大少爷出生。
老夫人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不喜欢那样的孩子。所以楚少爷一出生老夫人就爱不释手,异常疼爱她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子。
大夫人渐渐被楚老爷冷落,使得二夫人和大少爷在楚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大夫人早已无心治理这个家,致使大权旁落,二夫人管家。
大夫人再也不愿面对世事,选择在楚家的一个小偏院隐居。可是她的生活并不安逸,她不仅要遭受楚府上下很多人的冷眼,还时不时会受到二夫人的骚扰与唾骂。
二夫人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不去死。因为楚老爷还时常挂念着她,对她嘘寒问暖。也有好多下人在背后抱怨,二夫人不如大夫人对他们那么好。
大夫人不想死吗?她的女儿没了,生活也早无任何期待,留在楚家这个破地方,谁都知道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可她死不了啊,楚老爷派人暗中保护她,她曾几度想寻死,都被救下。
她也便作罢了。也许是冥冥之中,她命不该绝。
大小姐出生后的第十二年,老夫人因病去世,楚老爷成了一家之主,楚府还是过着很太平的日子。
大夫人的身体却不见得好了,病魔缠身,大夫人竟“享受”着这个过程,期待着哪一天,病魔夺走她的生命。
可是在大小姐出生十七年后的秋天的一天里,楚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大少爷,难得坐在一起的一次谈话。二夫人正在想方设法地挖苦大夫人,突然一阵阴风就刮了进来,众人的头发衣衫都随之凌乱。
顿时紫光乍现,众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时,一位紫衣女子从紫光中走了过来。
“你们让我好找啊!”紫衣女子清清淡淡的声音,还夹杂着一点点混响,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天上的神仙下了凡。
紫衣女子便是十七年前被楚家无情抛弃的女婴,便是如今的泰山圣女,沫黎!
沫黎挥动着双手,使空气中的水汽凝成了一幅幅画面,画面里是十七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是法师做法然后仓皇而逃,是大夫人抱着女儿苦苦哀求,是管家抱着女婴上了泰山,是碧霞元君发现女婴将之收留,是沫黎这十七年来的成长历程。
第28章 宅门之变(下)
“想不到,我还活着吧!还成为了碧霞元君的弟子,练就了一身本领。”沫黎眼中含泪说道。
“你是楚家唯一的少爷,你可以不顾一切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你怎么就不可以留住你跟她生的女儿呢?”沫黎质问着楚老爷。
“你当初若不是那么软弱无能,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再勇敢坚强一点,我是不是就不用被送走了?”沫黎又问着大夫人。
“还有你,管家。若不是你大发慈悲把我扔在玉女祠前,我是不是就已经死了,就不会遇上碧霞元君,就不能成为她的徒弟,跟她学做人,学武功,甚至学法术?”
沫黎说,离开楚家她照样过得很好,她被碧霞元君收留,碧霞元君带她成长,交她法术,交她做人,她成了碧霞元君最得意的弟子,还当上了泰山圣女。
可是从小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自己还有父母,还有家人。直到去年,沫黎年满十六,要下山去执行碧霞元君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保护一对被歹徒跟踪的母子。
沫黎看到那位母亲遇到歹徒时,一直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孩子出事。沫黎才发现,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是亲情。她知道自己是肉.体凡胎,是个凡人,可她的爹娘呢,她为何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
沫黎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家人,她走遍了大江南北,甚至还提取了自己婴孩时期的记忆。终于,她理清了自己的身世,通过脑海中残缺的片段找到了楚家的人。
“呵!你们不是说我是灾星吗?不把我送走就会给你们楚家带来灾祸?现在,我回来了,你们信吗,只要我动一动手指,我照样可以让你们楚家天翻地覆!你们难道从未觉得,把我送走,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吗?”
沫黎眼中满含泪水,说出了这十七年来的肺腑之言。她堂堂泰山圣女,怎会有如此这般不堪的身世,怎会遭到这家人如此的排斥与不待见啊!
“还说自己不是灾星,奶奶当时就不该让你活着!你现在出来,就是想给我们楚家带来灾祸么!”楚大少爷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从小被楚老夫人带大,他的思想早就跟他奶奶如出一辙了。
“你闭嘴!”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沫黎手一挥,一把将楚大少爷推翻在地,还跟黑鹰一样,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这位圣女,”屋子里正乱作一团,这时,大夫人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冒充我的女儿有什么目的,但是我的女儿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这里是楚家,你是泰山的人,你不该来这里,你应该回泰山,也请你,不要再伤害楚家的人了!”
大夫人一番话却听得沫黎字字诛心。什么冒充,她就是本人啊,她辛辛苦苦花了许多力气做出这十七年来的画面,大夫人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我、我没有,我不会伤害楚家,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沫黎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她把一切说出来家人就会跟她相认,可是,她错了……
沫黎被楚家人赶出了门,大夫人用身躯抵着门不想让她进来,眼中却满是不舍的泪水。
她哪里是不想认女儿,她只是不想女儿来楚家跟她一起受苦。现在沫黎这么有出息了,而她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人,她不能成为沫黎人生路上的累赘啊!只可惜,大夫人的真实想法,沫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沫黎伤心难过到绝望,她本可用法术推开门进去的,她也不想这么做了。她在门外喊了一句: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是你女儿。
然后便飞走了。再到楚宅时,黑鹰就跟在沫黎身后了。
楚管家带着深深的愧疚说完了发生在楚家的事,十七年的恩恩怨怨,自责的不仅有楚老爷和大夫人,还有把沫黎送走的他。他很清楚,沫黎就是他十七年前抱上泰山的孩子。这十七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活在忏悔中,他是真的希望沫黎能跟楚家人团聚,来弥补他十七年前的过错!
听完沫黎故事后的黑鹰,也终于明白了沫黎前时所为的原因。沫黎应该是一个极度渴望亲情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用表面的冷酷来伪装自己,其实她的内心是非常火热的,也非常脆弱,容易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