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44)

裴锦箬说得热切,陈嬷嬷望着她,心,却一瞬间沉入了冰潭。

裴锦箬却是拍了拍陈嬷嬷的手,扶了绿枝转身欲走时,似才瞄见了站在边上的徐嬷嬷,神色微微一变,转而耷拉下了脸来,做出一脸的忧心状,这才离开了疏桐院。

直到走得远了,绿枝才有些不放心地道,“姑娘,咱们当真就这么走了吗?”

从英国公府寿宴归来,就开始部署筹谋,好不容易,多少人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不看着孟姨娘和裴锦芸自食恶果,绿枝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而且,孟姨娘诡计多端,若是不能一棒子打死了,总怕有死灰复燃的时候,绿枝总是难以放下心。

“我们在不在,已是无关大局。今日的事儿,是丑事儿,父亲尚且不愿意我和枫哥儿在跟前看着,是万万不会外传的。不想事情闹大,那便只能大事化小了。”

“而我已是在父亲跟前,将我与枫哥儿都摘了个干净,却是不好再节外生枝。父亲未尝猜不到这当中的猫腻,却装了糊涂,总归在他看来是一家子的骨肉,能囫囵着,装出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那便好了。”

“孟姨娘也是算准了父亲的意思,这才暂且偃旗息鼓,没再紧咬着我不放。但前提是我也没有死咬着她和裴锦芸不放,否则,孟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不咬死我,也非非给我扯下一块儿血肉来,才肯罢休吧?”

事实上,孟姨娘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们如今,算得结了死仇了,孟姨娘如今不过是形势所逼,这才暂且吞下这口气罢了。以她的脾性,待得喘过这口气,必然是吞不下这口恶气的。

不过,裴锦箬却也不惧她,她们本身便也是水火不容。前世的仇,刻骨铭心,今生,她是决计不会再退让半分了。

“那今日的事儿,老爷会如何大事化小?”绿枝不由有些紧张,总不会,他们白白辛苦一场吧?

裴锦箬见状不由笑了,“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今日却傻了?再怎么大事化小,也是有底线的。你道为什么父亲也好,孟姨娘也罢,都没有再找什么婆子去查那只香炉?”

绿枝恍然,是了!自然是因为不需要查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那是什么,这香炉再往下一查,那孟德裕自然是脱不了关系。

孟姨娘是知道他起先是算计的裴锦箬,不是裴锦芸,可是裴世钦不知道啊,再查下去,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复杂。

是以,不管是裴世钦,还是孟姨娘,都属意事情就到此为止。

孟德裕就是与裴锦芸两厢情愿,一时情难自禁,做出了糊涂事。

不管怎么说,两人做了失礼之事,乃是有目共睹,看那样子,裴锦芸也已经铁板钉钉是孟德裕的人了,那么,这事情就算再怎么化小,裴锦芸嫁定了孟德裕,这倒是错不了的了。

从此往后,孟姨娘要再算计她家姑娘,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事儿了。

最要紧,也算让她自食恶果了,也算得痛快。她不是觉得她的侄儿好吗?那便让她自己的女儿去嫁好了,别来攀扯她家姑娘。

这么一想,绿枝的心气儿也平了些。

裴锦箬却有些奇怪地望向她,“绿枝不觉得我行事太过狠毒了吗?再怎么说,芸姐儿也是我的亲妹妹。”

“姑娘为何这般说?要说的话,也是孟姨娘和四姑娘先害的姑娘你。她们若不先起歹心,又如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姑娘若还要以德报怨,那才是真正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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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请辞

裴锦箬有些感叹,“只盼……枫哥儿也与你一般想,那就好了。”

今日,她算是将这些腌臜丑陋的一面尽数让裴锦枫瞧了个清楚,他当时,虽是没有含糊地依着她的交代照办了,只是心里,未必没有冲击。

方才,从疏桐院出来后,他便是一言不发,径自走了。那背影,看上去,很是寥落。

裴锦箬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重活一世,她是真心将裴锦枫当成了最亲近,也最可以互相依赖的人,他的想法,她却不能不在意。

听出裴锦箬话语间的忐忑,绿枝忙道,“姑娘且宽心,在奴婢看来,三爷也是个聪明的,他只是光风霁月,从不知世间阴暗,人心险恶罢了。他终究与姑娘才是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他终会明白姑娘的。”

裴锦箬微微一笑,“但愿如此吧!”

只是,稍晚些,没能等到裴锦枫是不是想通了的消息,裴锦箬这里倒是已经知道了疏桐院处置今日这桩事的结果,大抵与她所料相去不远。

扯了一张两厢情愿的遮羞布给这桩丑事盖上了,孟姨娘和裴锦芸皆是被禁了足,为期一月,一月后,解禁,便该与孟家商讨婚事了。

这么一来,孟姨娘暂且是没那个精力来给她下绊子了,裴锦箬登时觉得自重生以来,便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胸口稍稍平缓了些许。

过了两日,丹朱被裴锦栋很是低调地要到了身边伺候,裴锦箬倒也大方得很,当真送了丹朱厚厚的一份儿嫁妆,将她送出了竹露居。

其他丫鬟见了,心窝皆是热着,想着姑娘倒是个大方的。若是能得了她的眼,也不知日后出嫁,能不能如丹朱这般的好命。

她们却哪里知道,裴锦箬心底其实有那么两分破财送瘟神的心情。

丹朱才走没两日,陈嬷嬷便是求到了跟前。

“姑娘……老奴如今上了年纪,做事也不利索了,家里又有两个孙儿要带,是以,特来向姑娘请辞。老奴老了,怕是再做不动了,便也不想再给姑娘添麻烦了。”

比起前几日,陈嬷嬷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就连那神色间,也多了许多颓丧,却也意外的平和了许多。

裴锦箬抿起嘴角笑了,“嬷嬷果真是个聪明人。”没有其他人在跟前,裴锦箬倒也不耐烦再做戏。

“姑娘这是寒碜老奴呢,老奴若果真是个聪明的,又哪里会看走了眼,有了今日?”陈嬷嬷幽幽苦笑,望着裴锦箬的神情很有两分复杂。

“嬷嬷只是迷了心,看不透罢了。我却还记得,我七岁那年,母亲去世那会儿,家里乱成了一团,我生了重病,没有人顾得上管我,天又下着大雨,是你整夜不睡地照看我,整整三日三夜,好歹没有让我烧迷糊。”

这些事,说起来,不管对裴锦箬,还是对陈嬷嬷,都是恍如隔世。

只陈嬷嬷神色间,却到底多了几许动容,望向裴锦箬,眼眶微红,切切唤道,“姑娘……”

“嬷嬷如今想功成身退了,也好。”裴锦箬略略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她,“如今,也算得好聚好散,嬷嬷暂且没有做出让我难以原谅之事,来日再见,我们还能叙一叙旧情。若是再纠缠下去,别说我,只怕等到孟姨娘腾出手来,也未必会饶过嬷嬷。”

孟姨娘那一日,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而她,便也将计就计,也是一箭双雕的反击。

利用丹朱的执念,让她想法子将话,透到裴锦芸耳中。她知道了裴锦箬将要落难,若是不心动来看裴锦箬笑话,不出裴府,那便也不会落入裴锦箬事先扎好的套子。

而若不是闻见那水阁里催情香的味道,她也未必做得这么绝。

回来后,再一袭特意说给徐嬷嬷听到的似是而非的话,便也顺带将陈嬷嬷也一并解决了。

孟姨娘的布局被她破了,而且反将了她一军,让裴锦芸再不能高嫁,而只能屈就孟家,孟姨娘还不知恨成什么样了。

而裴锦箬四两拨千斤,便将事情尽数推到了陈嬷嬷身上,如今孟姨娘只怕以为陈嬷嬷是对裴锦箬于心不忍,是以临阵倒戈,将她的谋算尽数告知了裴锦箬,这才让裴锦箬得以将计就计。

还有丹朱诱裴锦芸出门,也做得并不是很高明,孟姨娘一查问,便会知晓。

孟姨娘本就对丹朱这些勾引裴锦栋的狐媚子深恶痛绝,如今,只怕也要将账尽数算到陈嬷嬷母女二人身上。

丹朱一直想要的姨娘之位,怕是遥遥无期,而陈嬷嬷若是再留下,等到孟姨娘腾出手来,必然要向她撒气。

陈嬷嬷清楚,这才在此时请辞。

裴锦箬将话说得清楚,陈嬷嬷才兴起的一点儿希望,眨眼间,又尽数破灭,不由苦笑道,“要老奴说,姑娘才是真正聪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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