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一群女工笑语暄哗地走回香墅岭。待走近众人,一个女工问王瑞贺:“王哥,怎么都在花园里站着?”王瑞贺笑道:“没啥事儿,上官先生同客人说话。”女工们走上前一一问候上官仁等人,只听上官仁问:“单卉,又去哪疯了?你们这些姑娘们,晚上要注意安全哩。”问话的女孩名叫单卉,时年刚二十岁。只见她细腰婀娜,伶娉婷婷。一件枣泥色针织衫,袖口绣着一圈虎豹纹。头上插珠花,耳上戴翡翠银流苏。目光盈然,小嘴饱满,俏美多情。单卉张望我们,急道:“上官先生,我们到镇上跳舞了,今夜回来得晚些。”猛然又觉得冒失,于是掩嘴咯咯笑了。梁婉容在单卉额上轻轻戳了一指头:“你们这帮捣蛋丫头,千万别给他生出事来。”单卉笑道:“上官先生、梁夫人请放心,我们姐妹作伴,会有照应呢。”说完,带着姐妹们嘻哈说笑间,逶迤而去。
第三十九章 俱封口填补韫欢
上官仁忽觉心间五味杂陈,他望望韫欢身侧的我,认为我说话兼具女性的瘟柔美与分寸感,让人叹服。众人之间,我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两颊像施了粉红的、润肤的胭脂。一袭翠绿软绸质料的媚嬉装,长裙曳地,使得我纯美靓丽。此时,一同伫立众人之间的韫欢,一抹羞惭氲在他的脸庞上。他刚刚十八九岁,在他娇嫩的脸庞上分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上官仁一看他,体格健硕,容貌不凡,惜憾间摇摇头。他心里想:如此一个貌美体健的男儿,怎么会走上歧途,误入囧牢呢?如果不加以正确疏导,倘若他再次入牢,那么,他的一生将是十分悲惨和黯淡。
上官仁问道:“你今年多大了?”韫欢抬起感恩的目光,喃喃地说:“先生,我今年十八岁了。”上官仁一声微叹:“哦!”轻轻弹尽了烟头上的墟灭。韫欢的父亲走上前,不胜感激地说:“上官先生真心饶恕他,我们感激不尽。”上官仁一笑,道:“他尚且年轻,不应该在监牢里度过他的人生。人生的舞台非常丰富,应该去做一些有益的事呵。”韫欢的父亲道:“先生指正的对,我正是这么想的。”上官仁望着韫欢,问:“出了牢狱,以后你有何打算?”韫欢一怔,望着他,一股暖流渐渐在心里流淌,像是灌进一杯烈酒,直捣心窝。上官仁又想:这个年轻男孩,一身毫无牵挂,刚从监牢里出来,倘他再闯祸生事,做出违法事情,那他岂不是又将复入牢狱。他是上官黎的朋友,论情论里,我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现在,看见他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在心里凭白生出异样而激荡的浪花。一回眸,望见韫欢年尽半白的父母,他心生涟漪。“上官先生,”韫欢的父亲给上官仁递了一支烟,上官仁接了,捏在手指间徘徊,“如若不是您高抬贵手,我儿恐怕还在监牢里呢。是你给他了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是你帮助了他走向社会。”上官仁一听,一蹙双眉,笑眯眯地望着:“我所做之事是人之常情。你们也不容易,带一个孩子,生活困难。现在,他“出宫”了,要学会重新做人、做事,千万不要再犯错误。有一回,绝不能出现第二回,否则,谁也拯救不了他。”“我们知道。”韫欢的父母亲双双异口同声。“既然如此,你们把他带回家吧,看管好他,不要再做错事了。”上官仁目光平静地望韫欢,取下眼镜,用纸巾揩镜面。一旁的上官黎警告说:“让他管好手脚,如果再“进宫”,他就属累犯了,判的刑法会加倍重。”韫欢的父亲叹气地道:“我们想给他找一份工作,不知道他能做点什么活。他单薄瘦弱,干不了重体力活,我们既焦急又无耐。”上官嫦说:“怎么不给他找个能约束得了他的活干哩?”韫欢父亲说:“我们也是这么想,但是……”王瑞贺突然上前半步,声如浑钟地说:“我们不是正在招聘吗,不如先生把他聘入纺织厂吧?”一语惊醒梦中人,上官仁稍想了一想,豁然开朗地说:“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他愿意改过自新,不防让他进纺织厂搛点生活费。”
梁婉容望着众人,心里微有怨言。她拽着上官仁,嗲声说:“他不懂技术,把他放进厂里,他会给好好干吗?”韫欢的父亲着急地说:“他会的,会好好干的。”韫欢亦大声说:“先生您放心,进到厂里,我定会加倍努力好好干,争取出人头地。”上官仁浅浅一笑,道:“既然你愿意好好干,我就考虑你进我的厂。至于工资,我会按其他员工待遇,保证每月给你按时发放工钱。你要想好,进了厂里,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散漫无拘了。”韫欢笑了笑:“我明白先生,请您放心。”上官仁吩咐王瑞贺将纺织厂的一份花名册拿来,浏览一通,发现印染部门缺个空岗,于是对韫欢说:“好吧,将你暂时安排进王瑞贺的印染部,那里正缺一个岗位。”韫欢一听,喜出望外,和他父母连连向上官仁道谢。上官仁毫不含糊,当即表态:“如果肯努力工作,我每个月给你二千五百块工资,怎么样?”韫欢的父亲一听,握住上官仁的手再三致谢。
一日,我望着窗外细雨淅沥,想起遥远故乡的爹和娘亲,恐怕正在田地里种庄稼呢。我只觉得心里难过,默然间几行清泪从两颊滑落。“彭、彭”忽然门外传来两声单调的敲击声,我木讷一惊,转身开门。门打开了,上官黎淋着雨静静伫立在外。“黎哥,怎么是你?快进来。”我拉了一把上官黎,上官黎就走进房里。“喏,擦擦头上的雨珠。”说毕,我将一条毛巾递给他。上官黎接住毛巾擦了擦。“好冷,天气降温了。”“是啊,”我望着他一笑,将房门合拢上:“冷风一阵阵的吹进来,直觉得房间微微冷清。”上官黎望着我,道:“淑茵,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我笑道:“想说啥呀?神秘兮兮的。”我望了望他,发现他的两只眸子微微涨红。“怎么了,你流过眼泪了吗?为什么眼睛发红哩?”我问。上官黎揉了揉眼眸,捏了捏鼻翼,淡淡地说:“兴许我感冒了,你看直流鼻涕。”“那你喝点热水吧。”我说时,已在一只搪瓷杯里给他倒满开水。
不料,我一转身,被上官黎用手膀揽入怀里。我慌忙道:“不,黎哥,你要干什么?”诧那一怔,我拼命地想将他推开。上官黎道:“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食言?”我奋力反抗,但是,我无法抵挡上官黎的任性和蛮力。“不要乱动——你要听话。”上官黎不顾一切地向我发飙。我惊嗔不已,慌乱中,我的衣衫被上官黎脱光。
上官黎放纵的亲吻我,将我压倒在了床榻上。他笑得邪魅、笑得颠狂,看着我标志端庄的脸庞,不顾我的反对,发泄了心里所有不悦。
悄然间,我的眼泪滚落而下。一串串眼泪冰清玉洁,承载了我二十年来的苦与乐。上官黎一惊,问道:“怎么掉眼泪了?”我轻轻抽咽着,将两颊的泪揩了揩。上官黎问:“我会对你负责,你相信吗?”我低声抽泣,我垂着头,望着床单上一片洇红的痕迹。
上官黎笑道:“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吗?我说过要对你负责,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将我们的事告诉爸和妈,我一定能让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你相信吗?”“我……”我艰涩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然后不语了。上官黎用一只胳膊将我揽住,劝慰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三个人,那就是我的爸爸、我的妈妈和我的妹妹。现在,我将接受另一个人,那就是你。从今往后,只要你肯全心全意爱我,我说到做到,不仅会对你负责,将来有朝一日,我将取你为妻。”我微微一抬头:“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两只眼眶溢满伤心、幸福、感动和委屈的眼泪。上官黎的脸轻轻贴住我的脸,继而,他在我的脸庞上深深、重重的吻了吻。
我站起身在大红洋磁脸盆里洗了洗脸。上官黎看着我,一种骄傲、无羁、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力量悄悄环绕着他。他感到知足了。我却突然扭过头对他说:“这一下你满意了?”上官黎道:“我是满意了,但这种满意代表着我对你两年来无时无刻的爱意,你知道吗?”我说:“这种爱,根本就是徒劳。我们有地位上的差距,有观念上的隔阂,我们绝不可能厮守终身。”上官黎毫不思索地一笑,道:“怎么不能在一起?只要我喜欢,爸妈是不会反对我的。”我苦笑一声:“不!黎哥,我觉得你太冲动了,你要想清楚。”上官黎拨了拨头发,心里开始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