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191)

梁婉容道:“玉凤,既然水产店脱销也怪不得人。中午,让淑茵给你搭手,两人好好做一餐午宴。我有个老同学要来看我。”玉凤一听,眸中顿然一片欣喜。“夫人,玉凤知道了。玉凤会精心享制家宴的。”我笑道:“妈,你的老同学,难道是你常提说的审计局局长夫人?”梁婉容笑道:“是她。刚从德国回来。听说,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老外。这次她带着女儿一起回来。哦,中午,她和女儿一起来。”梁婉容说完,拎着一个香奈儿包,唤了一声张司机,两人奔向芙蓉镇上官仁的销售公司里。

中午十二时整点,梁婉容将千盼万盼的老同学及其女儿迎入毓秀楼。我站在大客厅廊柱边,一身简约浅绿旗袍,得体而大方。当她们款款步入客厅时,上官仁也正好从二楼走下来。

我望向来者,年约五十岁上下。一头超短的自然卷发,扣着一顶像空姐戴的红色小礼帽。上身一件袭瑶红色攒海棠衣服,下穿一条青罗白莲纹大摆裤。微微发福的胖脸儿,合着一双似笑非似,眉开两鬓的单凤眼。而她的女儿年约二十上下,一身挑花粉裳,几个大攀扣,既洋气,也不失少女淑韵。

梁婉容道:“哎哟老同学,你们来的正好!我的厨师长给你们备办的饭菜恰好就绪。”那位年岁稍长者,一见梁婉容待客有道,原本就笑不拢嘴,立时越加精力昂扬起来。她将手上拎的一个礼品盒递给梁婉容,梁婉容客套几句后,将它转手给我。我拿着礼品盒,偷眼一看,原来,是珍贵的东北“四宝”,即,长白山人参、不老草、灵芝和鹿茸片。盒面上明码标价:一万两千元。“哦,老同学,快坐,千万别嫌同学迎驾不周。我介绍一下,这位,”梁婉容一伸手,指向上官仁,“他不用介绍了,上官,别说你一年多余未见,应该不会忘了。关键是这位,她呀,叫淑茵,是我的儿媳。”染婉容将我拉近身边,寒喧地笑道:“我的老同学,高晞月。这是她的女儿惢娇。”高晞月道:“淑茵,嗯,非常质朴的一个名字。人长得也蛮漂亮!家是哪儿的?”我双眸注视高晞月,内心微有不安,一双手竟情不自禁地绞揉衣襟。“我,家是河北承德,农村。”高晞月一听,一双微微锐厉的眼眸立时明亮三分。“农村?这么说,堂堂上官家取到了一位本份的农村姑娘?”梁婉容见我脸露红云,目光躲闪,赶忙转圜,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怎么记得告诉过你!呵,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来,快坐!淑茵,玉凤,上茶,上点心。”梁婉容话音未落,玉凤已捧着一盏白玉花卉执壶,和几个八仙莲花白瓷杯走来。梁婉容道:“玉凤,上最好的茶,毛尖吧,那是先生收藏的一等茶。”梁婉容又说时,我端着两碟糕点轻步而来。梁婉容道:“惢娇,先喝口茶,一会儿咱们用餐。”那唤名惢娇的姑娘,眼含秋水,目露柔光,一抬手,端起一杯茶,在樱桃小嘴边轻轻啜了一小口。高晞月笑道:“惢娇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每年都有一等奖学金。我们家呀,就盼她哩。”梁婉容一惊,忙问:“此话怎讲,我记得你的儿子白龙也是个人物,早早就在美国开办了公司。”此话一出,不料拨动了高晞月心底最痛得一根心弦,她脸畔微一触动,眸角居然溢出一汪轻浅泪花。“哎呀,晞月,你……”梁婉容自觉失态,话语不全,又不知如何改口。其实,梁婉容微有耳闻,高晞月有个英雄儿子,人称“倾城客”,但梁婉容委实不知,他早已在两年前客死他乡了。如今,梁婉容一看高晞月面容凄绝,也就猜出□□分,于是转了话题,问高晞月:“那么,你在德国治疗的如何了?你那哮喘的老毛病是否根治了?”高晞月咽了咽喉咙,笑道:“如何能根治?若是根治了,那邓小姐也不会死于此病!”梁婉容一惊,心想,邓小姐?莫非是……梁婉容并未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苦笑一声,道:“上了年纪,病根儿都找上人了。只说我,前三年得了一场心疾,现在,只要过分焦虑,就全身颤栗。哎……”说完,梁婉容故意长长叹了一声。惢娇怕母伤怀,用手按按她的腿,不经意地,一只手上露出一个套纯金镶鸽红宝石护甲,明艳艳的亮在众人眼前。高晞月一望惢娇,心照不宣地微声迎笑:“母亲无事。惢娇,你可与淑茵小姐说说话。你瞧,小小年纪就是上官家的阔儿媳了。”惢娇笑道:“妈——不用你说,惢娇知道。”我随之问道:“惢娇姑娘,想必在外留学,一定吃了不少苦?”惢娇道:“还好,既是学生,吃苦方能上进。”我回道:“此话有理!惢娇真会讲话。”

上官仁独坐于紫藤椅上,一面喝茶,一面抬眸留意高晞月。高晞月察觉三分,在上官仁又一次撇来目光之时,朝向上官仁悠悠一笑。

午宴在梁婉容热切而周全的开场白中开始。梁婉容手举一杯像草莓汁一样的红葡萄酒,眉宇舒展,眸间闪亮,红唇微一张,笑道:“各位,今日有幸与我大学时的闺中蜜友同欢共乐,我甚为高兴。今日,也是她初次见到淑茵,为一表诚意,我们大家共同乾下一杯。”话声一落,众人纷纷迎酒相示。

我坐与惢娇身旁,亦端酒视之。桌上已摆满丰盛诱人的佳肴,六凉八热,外加一盆醪糟汤。六道凉菜唤曰:橄榄油冷拌烧茄子、糖渍小黄瓜、鲜醃蛤蛎海螺、金丝蟹柳豆腐舟和培根香蕉卷。而八道热菜为:干锅乌贼、蘸豆腐、之酱鸭和蒜蓉粉丝蒸蛏子、干煸鲽鱼、干煸猪脸、萝卜焖鲩鱼和野山椒煸兔丁。餐桌上,烟、酒、各类果汁,奶制品皆备办丰富而齐全。

惢娇见我将酒饮下,遂一起喝了酒。梁婉容盈然一笑,仿佛一朵洁白的荼蘼花开在暖暖春风里,让人也尤生喜气。梁婉容道:“原本,黎儿与淑茵大婚之际,想请晞月捧场,但考虑到你正在美国照料女儿,故未请到。现在,一家人同坐一桌,仅管,”梁婉容顿了一下,微觉歉意,又道:“因黎儿出门办事,若是他同坐……也罢了,改日,我带黎儿与淑茵专程上门拜访。晞月,你欢不欢迎哩?”高晞月一听,受宠之余,喊道:“婉容你哪里话,我晞月就是八抬大轿,请也未必请到你,何敢说欢不欢迎?婉容,除非女儿有需要,我再去美国陪她,否则今年一整年,我都会守在咱芙蓉镇。”梁婉容道:“那好,那么,既是如此,下个月三号,哦,我看一看,”梁婉容拿出手机,翻阅一通,笑道:“我记得是黄道吉日,宜出门,宜聚友的。对,是的,下个月三号,我带黎儿和淑茵去你家坐客。”

上官仁望着面前女人,虽人老珠黄,黯然失色,但抬手间散发的韵味仍使她有一种深秋桂香愈弥珍之感。高晞月,他非常清楚此人,当年同婉容是一所大学,一个班级的同窗。据说,此人精文理,懂音乐,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还曾获得过全市新人奖。梁婉容也因为佩服这一点,才与她多年私交,且关系维持甚密。再看身旁惢娇恰有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味,一股桅子花的清香,远远便可嗅见。一双含情溢水,明波动人的眸子,望得人心花乱颤,有说不出的激动和亲切。惢娇,是高晞月的掌上明珠,当年,其长子溘然夭折以后,高晞月与其爱人,就将所有希望和爱意赐给了惢娇。

现在,惢娇一心一意伴随母亲,一是想疏解母亲失子之痛,二是体现女儿小棉袄,贴心人的作用。

惢娇一抬眸,发现叔叔上官仁又在端祥,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上官叔叔,”惢娇轻启朱唇,一口湛白牙齿显露无疑。上官仁忙回问:“惢娇,是有事么?”惢娇笑道:“为何我每回来时,都不见黎哥的踪影?实在令人遗憾。”上官仁道:“黎儿天生是跑断腿的命。纺织厂后勤事务几乎全由他掌控。再说,他自打有了淑茵,心思就更让人难以捉摸。他那些“文韬武略”皆沾份的朋友,从不会让黎儿孤单寂寞的。”惢娇随口“噢”了一声,撇目望我。惢娇说:“既是如此,他知寂寞,就不怕淑茵小姐寂寞吗?”梁婉容道:“那要看惢娇怎么想了。黎儿真心喜欢淑茵,才非她不取。淑茵贤惠、善良、勤劳,正合他心。”惢娇凝眉蹙娥,眸中流露出淑女般清澈而多情之光。高晞月问惢娇:“今逢家宴,实为幸事。惢娇,给上官叔叔,婉容阿姨,还有淑茵小姐敬酒,多说几句贴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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