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现在的你还配得上她吗?”
当初那种知道她会离开时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甚至比那一次还要来得激烈, 那个时候, 他尚且还不知道她的心意,他们之间也还没有敞开心扉,他都没有办法接受她的离开。
而如今。
他们敞开心扉,他曾体验过她毫无保留的爱意。
他们曾在夜半无人时相拥在一起,也会在翌日清晨起来的时候,睁开眼,冲对方绽放最灿烂的笑。
他们这样好过。
他怎么能够接受她的离开?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升到极致,让他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和清明,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昨夜那种暴虐、残忍的情绪又升上来了,仿佛失去神智似的,甚至不等她开口,他就喃喃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的力道有些大,萧知被他握得有些疼。
她拧了眉,红唇也轻轻抿了起来,伸手想推开人,但看着陆重渊这幅样子,还是咬牙忍着这股子疼,同他说道:“陆重渊,你弄疼我了!”
若是以往。
她说一个“疼”字,陆重渊绝对立马松开手,然后心疼的抱着她的手,揉着。
但今天,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点神智都没有了,他仍旧握住她的手腕,强势而有力的,桎梏着她所有的动作,“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你说过的”
他抱着她,眼眶都红了,“你明明说过的,不会离开我,会一辈子陪着我的。”
就像小孩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此时的陆重渊也像是失去了自己最宝贝的事物,抱着她,跟个疯子一样,喃喃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看着他这幅从未有过的疯狂样子,萧知心下微惊,不是没见过陆重渊这幅样子,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段日子。
陆重渊的性子越来越温和,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可现在他就跟个疯了一样,桎梏着她。
不远处的护卫看到这幅场景,立马变了脸色,提剑要过来。
萧知伸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护卫像是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她的吩咐,留在了原地,可他手中的长剑却一直被他紧握着,但凡陆重渊有任何伤害小姐的举动,他都会不顾一切,提剑过来。
他是西南王的人。
如今既然受西南王的吩咐,保护小姐的安危,自然不敢有一丝马虎。
眼见终于稳住了护卫。
萧知看着还处于癫狂状态的陆重渊,轻轻叹了口气,她任由陆重渊抓着她的手,蹲下身,然后仰头看着陆重渊,另一只手覆在他的脸上,“陆重渊,看着我。”
她说道。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桎梏着她,喃喃自语,萧知没有气馁,看着他,重复道:“陆重渊,你看着我,看看我是谁。”
这一回。
好似有了一些变化。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是被她的话所蛊惑,还是看到了她眼中倒映出来的疯癫样子,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桎梏着她的动作也松开了一些。
松开后。
那白皙的手上留着的红痕便藏不住了。
陆重渊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伤了她,他连忙松开了手萧知的皮肤本来就娇嫩,平日里轻轻一碰,就能留下一个红印。
更遑论今日被人这样握着了,怕是几日都消不下来。
“我”
他张口,想同以前那样,伸手轻轻替她搓揉一番,但不知道为什么,伸出去的手竟然颤抖得有些厉害。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说自己没有想伤害他可能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尤为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张口,哑声问道:“疼吗?”
萧知没瞒他,很直白的说道:“疼。”
闻言,陆重渊的瞳孔微缩,原本悬在半空的手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不等他开口,萧知便继续说道:“你刚才,是想伤害我吗?”
“我”
在她的注视和发问下,陆重渊生平头一次生出躲避的念头,不,也不是第一次了昨日回来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不敢去问她。
甚至不敢见她。
生怕她开口,就是要离开他。
他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若不是今日知道她在正院受了欺负,他恐怕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伤了她。
想到刚才自己那副样子,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困住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从她的脸上看到厌恶、害怕的表情。
看他这幅样子。
萧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她跟陆重渊之间只存在“欺骗”这一个坎,只要她愿意走出来,他们之间就又能恢复如初了。
可现在看着陆重渊这幅样子,她才明白,他们之间存在的根本不止这个问题,也不是她愿意走出来,他们就能安然无事了。
萧知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握着陆重渊的手,蹲下身子,直视他,同他说道:“陆重渊,我已经不怪你了。”
闻言。
陆重渊怔怔地看着她,他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喜,第一个念头是她在骗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了呢?
如果她不怪他,怎么会想着要离开他?
他虽然没有说话。
但萧知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不可能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变化,这会见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她抿了抿唇,就如她之前所猜测的一样,在这件事中放不下的其实不止她一个人。
她走出来了,可他还留在原地。
萧知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如果我真要离开,你打算如何?囚。禁我?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走?还是打算直接拿铁链锁着我?”
眼见陆重渊迷茫的双目,以及颤抖的薄唇。
她仍旧握着他的手,低声叹道:“陆重渊,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
千秋巷。
“不好了,不好了!”
萧三夫人急急忙忙提着裙子打外头跑进来,路过门槛的时候,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差点就要往前摔倒了,好歹是扶着门站稳了,但她连个停下来喘息的功夫都没有,就又立刻往里头跑去了。
千秋巷里的宅子都是依次相连的。
这会旁边的门户都大开着,有些坐在巷子里嗑着瓜子着说闲话的妇人们瞧见这个境况还都愣了下。
这姓萧的一家人是一个多月前搬过来的,十几口人住了个两进的院子,看着就十分拥挤,但这户人家向来最要脸面,平日里也惯会装腔作势,成日一副富家太太/老爷的模样。
左邻右舍都十分不喜欢萧家这些人。
这位萧三夫人他们也是认识的,想她平日里走个路都得七歪八扭,生怕走快了让人家觉得她没涵养。
今日却火急火燎,就跟身后有恶狗追着似的。
“这怎么回事啊?”有妇人嗑着瓜子看着那摇摇晃晃的门问道。
“谁知道啊?”其余妇人摇摇头,倒是有个妇人轻轻“哎”了一声,“你们说外头传得那事是真的吗?那个长兴侯府的五夫人真是这户人家的外孙女?”
这话头一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原本这桩消息就是打他们这里先传出去的,坊间妇人口舌长,闲来无事便爱说些是非八卦这才让这桩谣言半日的光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我要是那位五夫人也不想认这群人,都是什么货色,装模作样,看着就恶心。”
“就是可怜了那位五夫人,听说出身本来就不高,现在被这么一群人攀扯上,以后恐怕日子还苦着来。”
“但我看刚才那个人的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外头这些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屋子里头,萧三夫人也终于跑到了厅堂,早在午后,谣言传开那会,白盈盈就遣人把钱送过来了,整整一万两银子,以前,他们或许看不上眼,但如今这笔钱对他们可谓是巨款。
拿到钱后。
萧老太太先让人请了城里有名的裁缝来家里做了几套衣裳,又让人去酒楼订了一大桌子菜,现在萧家这些老少爷们还有小姐们,正各自拿着刚买的东西说着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