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碍没有?”
“大夫看了,腿不行了,嗓子和眼睛也要留下伤,其他的没有大碍。”
苟君侯听完之后不由得感叹:“我这个……弟弟,还真是命大啊。”
“……也是他运道好,咱们兄弟都折了十几个进去。”提起这事儿来人还十分低落,家里面的人都是好手,从小就跟着苟君侯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死了十几个,还是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是咱们放松警惕,实在是没想到能……能出这样的事。”
苟君侯沉默了。
“主子……”来人有些慌乱,“咱们都知道那些人是在胡说八道,您怎么能不是……”
“我确实不是,”苟君侯打断了来人的话,他抬头看天,阴沉沉不见一丝光亮,“苟湖你跟着我十来年了,一直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也没什么要瞒着你的了。”
苟湖愣住了,他是苟君侯手底下的人,被从小培养起来的,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三百来个,都是最死忠得力的心腹。
“主……主子?”苟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可是他看着苟君侯沉默的侧脸又重新镇定下来,只是坚定道,“不管主子是谁,是什么身份,您永远都是苟湖的主子!”
苟君侯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浮起一点欣慰。他娘胆大包天火烧侯府的事情让苟君侯觉得十分难受,难受的不是郑氏烧了侯府杀了张九月,而且要不是苟君侯埋伏在府里的人机灵,拼着十几条人命浮过水去把苟屏云偷偷带了出来,苟连豪可真就是要断子绝孙了。苟君侯难受的是,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和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爹做一个离别,他本来都安排好了一切,可是郑氏的所作所为又一次让他功亏一篑。
苟君侯从不在乎什么世子之位,他不是苟连豪的亲儿子,便也不屑去坐那个别人老爹打下来的位置。可是苟君侯也不想父子成仇,从此断送了过去二十多年的情分。可是郑宜婷,他这个永远不安分的娘,总是要让事情变得最糟。
“既然好了,就把他送回去吧,我收到了消息,我爹……苟侯爷已经回府了。”
苟湖抬起头来,惊讶极了:“就……就这么送回去?”
“那不然呢,”苟君侯斜睨他一眼,“还养苟屏云一辈子?”
“属下的意思是,”苟湖小心翼翼的挑着词儿,“要是二少爷回去,那侯爷可就……什么都知道了。”
“迟早要知道的,”苟君侯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袖子,“就让老二……亲口告诉他吧。”
苟湖实在不明白苟君侯是怎么想的,他只明白一件事,苟君侯是真的要放弃世子之位了,甚至不在乎苟连豪知道所有真相后,他和郑氏的处境。
苟君侯看出了苟湖的想法,他轻笑一声:“把人带到侯爷面前你们就跑呗,怕什么?”
苟湖尴尬的说:“主子,您明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苟君侯目光复杂,垂下眼帘,轻声说:“这是我们母子欠他的……我总不能骗他一辈子,让他引以为豪的功绩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继承。”
苟湖即使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纠葛情绪。这位从小的天之骄子,如今爹不成爹,娘虽然从小不亲近可要他亲手判其死刑,也实在太……
苟湖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叹一口气。爹以后就只能是仇人了,苟屏云一送回去,娘还能不能活也够呛,反正苟湖看苟君侯半点没有提前通知郑氏的意思。
他的这位主子……足够凉薄,可他又不是从内到外处处无情,他的情谊只给那么少数一些人。
苟君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扬起笑意,叹道:“去吧,我也该去京城,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说了要补……但是我想明天应该也是一样的!(强颜欢笑)
第109章
三月初七。
今天是个极好的日子,诸事皆宜尤其嫁娶。今天也是个极好的天气,万物复苏,大地回春。
谭家上下都十分忙碌,这是他们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本来谭啸枫就是家中独女,后来虽然有了谭柔,可她却基本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成亲时候的排场当然也万万比不上谭家正经的大小姐。
一切成亲需要的准备都有下人打点,谭啸枫只用一大早从床上被叫起来,然后十几个人围着她,梳妆的梳妆穿衣的穿衣,除了过程极其复杂繁琐之外,谭啸枫并没有感到任何即将成亲的喜悦和忐忑,她的心像是沉默的湖面难以兴起一丝波澜。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的不情愿,可是大家伙又都挂着并不发自内心的虚假笑容,还不时说些甜蜜俏皮的话,来衬托这个喜庆的日子。即使这场亲事的主角半点不高兴,可是大家仍旧要为这样的大喜事弄出点相配的热闹气氛来。
谭啸枫在她的闺房中枯坐,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脸上还带着些青涩的女孩在众位‘能工巧匠’的手中变成了一个端庄俏丽的新妇。所有一切都是红的,身上大红的嫁衣,脚下绣着鸳鸯戏水的布鞋,还有晕红的脸颊与含情的眼波,唇自然也是红的,红得张扬,红得窒息。
这一切最热烈的颜色,却因为一双古井无波的冷淡双眼所破坏。就像深秋冷湖旁铺了一地的红叶,不见热闹,只剩幽静和冰凉。
喜娘已经第三次来催妆了,其实谭啸枫早就化好了妆容,可是礼不可废,非要催上三次,新娘才能从房中动身,以表示不愿出嫁,懒于梳妆。
这一切的形式主义十分折磨人,可是谭啸枫却毫无所感,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符合规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走出门外,与亲人相见,除了谭老太太和慕玉曼就连谭柔也来了。她还是如过去一般娇美,一个月前她才生下了孩子,如今再见,又是少女般娇艳。
“你怎么来了?” 谭啸枫问。
谭柔笑了笑:“姐姐出嫁,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来呢?”
说得好像两人多么情深义重似的,谭啸枫还真是奇怪,就为了看她出嫁,月子都没坐完就跑出来了。这个谭柔真是个古怪的人,你说她讨厌吧,她的确像苍蝇一样嗡嗡的飞来飞去,赶也赶不走。可真要论天怒人怨的坏事,却也没见她干过。
“小枫……”慕玉曼眼眶通红,一说话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娘,”谭啸枫对她笑笑,“别哭,眼睛哭红了不好看。”
慕玉曼有很多话要和谭啸枫说,只是她一低头擦泪却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小枫……你这衣服……”
碍于身边外人不少,慕玉曼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她的脸色已经变了,目光复杂,似询问又似明了了什么。
这身嫁衣很美,金线绣红衣,高贵又喜庆,挑不出半点错处。只有一点,它并不是谭啸枫自己亲手绣的。
花轿已经到了谭府门外,喜娘又在旁边催促了。
谭啸枫把目光转向谭老太太,最后拥抱了这一世最疼爱她的祖母。
“我要走了。”谭啸枫在祖母耳边轻声呢喃。
“乖孩子,”谭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天这样支撑着出来送行已是有些见艰难,她浑浊的眼睛中滚出热泪,用力的拍了几下谭啸枫的背,最后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声叹息,然后说,“走吧……走吧……孩子大了,总要成家。”
谭啸枫把下巴放在祖母的肩窝,一滴泪从眼眶中挣扎着掉下,悄无声息的摔碎在青石地下。谭啸枫拥抱着这个已经干巴巴瘦小的老太太,轻声说:“我会回来看你的……一定会……”
“那……”
谭老太太的声音很轻,谭啸枫几乎没能听清。
“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着点……”
今日是谭赵两家结亲,十里红妆敲锣打鼓,两家都是清贵人家高门大户,婚礼本就受人瞩目。可因为嫁人的这位姓谭,正是前段时间和平阳侯府大公子闹出了好大阵仗的谭大小姐,所以吃瓜群众们围观起来尤其热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
包下了沿街二楼茶馆看热闹的人,靠窗喝茶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楼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
“经过那般纠葛的一对情人,竟然自此就一拍两散了?!”
“诶,这怎么能叫一拍两散呢,这分明是被活生生拆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