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好他,我说:“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嘛。”
妈呀,这是什么奇怪的语气。
“我觉得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天哪,这抗战烈士般的胸怀。
“老实说,当上演员的种种,好像都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样,我感觉没有人能帮上我,更何况是这次。”
陈尧就皱着眉头看我连说几句话又自己否定,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终于舍得开口了:“你很棒。你知道吗?”
想了想,他又说:“你是天生的明星,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
他说的是明星,不是演员。
我刻意忽略这个话题,打起精神来逗他:“第一眼见我你就相中我了啊。”
谁知道陈尧认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回答道:“你身上有那种争议性,”他还用手在空中毫无意义的比划了一下,“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我们计划好的——或者说是陈尧计划好的——旅□□程最后变成了一场酒店的探索之旅。
我第一次来带游泳池的酒店,表现的实在太孤陋寡闻,居然在游泳池里待了一个整天,就坐在池边。陈尧下水游了一会儿,把泳镜摘下来,慢慢游向我。
“你会游泳啊?”我问他。
“上大学的时候体育课选过。”他一笔带过,我却好奇起来,开始揪着他询问他长达七年的留学生涯起来。
“七年啊,我的天哪,”我感叹道,“我以前也一直想出去留学的。”又洋洋得意的向他炫耀,“我现在每天都在听英文广播。”
“厉害厉害。”陈尧一看就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着。
接着在我的百般拷问之下,他开始慢慢讲述自己在国外交过的女朋友。
“两个,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
“长的漂亮吗?”我问他。
“漂亮。”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老成的长叹一口气,这回轮到陈尧好奇了:“你叹什么气啊?”
“就觉得这些女生才貌双全,跟你谈,委屈她们了。”我暼他一眼,胸怀天下道。
陈尧没回答,片刻后,我只觉得池水朝我扑面而来,我被水花打的眼睛酸痛,下意识的捂住。
陈尧大概慌了,游到我面前要来帮我看看我的眼睛。
我猛地推他一把,从池里舀一捧水朝他泼过去,然后赶紧站起身来跑远池边,朝他做鬼脸以示耀武扬威。
陈尧哭笑不得。
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玻璃直射到湛蓝池面上。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人认识我,只有带着各种口音的英语和在树下弹着吉他的外国老爷爷。
我足够与世隔绝,所有的谩骂声全都被抛在了另外一块大陆上。事隔经年,我再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那时只是在乌托邦。
第21章
等到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孟卿终于告诉我她拍了许久的电影要在国外电影节首映了。
我乐呵呵的恭喜她。她却话锋一转,提到了我先前乃至现在被疯狂anti的事情。
我避而不谈,几次要扯开话题。孟卿察觉出来我的尴尬静默,转聊到她的电影的内容上去。我们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任由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的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表面上和平安乐,实际上波涛汹涌。
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和别人谈话。每到要自我厌弃的时候,我总是擅长一个人消化。旅游的时候,每天都要和陈尧待在一起,所以每天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嘲讽自己,以博得自己的心上人一笑。
好累啊好累啊。
据何平的小道消息,我的片约其实一直是在堆积着的。但是奇怪的是,这一回严婉没有像以前一样按照我最初爆的那部片子选择,而是一直在否定每一个电视剧提案。我想或许是我的路人口碑持续下滑让原先一心想让我走黑红路线的严婉改变主意,期待能够挑一部质量上成的片子挽回口碑。
我也一直想等一部片子。这一回,严婉在自己焦灼以后把最多的决定权重新交给了我,还有一堆剧本,期待我可以再做出像《长路》那样的选择。
连续几天,我翻着剧本,里面的故事大抵千篇一律,少数几个剧本是不同的题材,但是说来说去内核都是一样的。
爱情,职场爱情,各种各样的爱情,各种各样莫名其妙产生的爱情。
电话打过来,是我妈妈。
“女儿啊,我又看中了香奈儿最新出的那款包,你给我打点钱吧。”
我没做声就挂了,然后还要认命的给她的银行卡账户里打钱。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了,我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是周唯吗?”是高井曾。
我慌忙的问道:“前辈,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高井曾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还真有事,是来请你帮我个忙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高井曾新晋签约拍摄的电影里还有一个女配角的人选待定。
“角色跟齐霜的性格很像,简直就是她穿越到古代了。我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你了。”
这位影帝向来是口碑与流量兼具,出道到现在出演的所有作品都是有口皆碑。所以当严婉知道我得到他的邀约时总算松了一口气,为了这部电影的拍摄,她特意把那三个月的杂志拍摄和代言视频工作全部或取消或更改到其他月份进行,以便发通稿全力打造我的敬业形象。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乌托邦》,却是部动作片,具体讲述了高井曾饰演的警察卧底于一伙跨国的犯罪团队里,与团队的领导者的爱恨情仇,而我饰演的女配角,是这个团队中唯一的女性,对老大忠心耿耿,最终为了保护他而中枪身亡。
导演兼编剧诸城之前在圈内就是有名的商业片导演,这一次转战剧情片,依旧添加了自己擅长的动作场面,而打斗戏中最重要的一场就在我和高井曾饰演的角色之间展开。
我和高井曾要比其他演员早了两个月进组排练打戏,还好我妈小的时候让我学过舞蹈,所以我的柔韧性还算可以。而高井曾也演过武打片,所以到最后电影宣布开拍的时候我们俩的打戏基本上已经排练好了初步的动作。
开机那天正式官宣,我又上了热搜,这次是“周唯打戏”,点开却全是粉丝的控评和黑粉的谩骂。我都已经习惯了,看的时候一直咧着嘴笑,当做戏看。
我除了拍摄,没有别的工作,学校那边却已经到了大四阶段,胡老师发邮件通知我可以提前开始准备自己的论文,以免下半年有突如其来的事情更加忙碌,影响论文的答辩和毕业。
我点开胡老师的短信,突然意识到我就要毕业了,神情莫测,最近我还是一直在练习英语,却又多了一层理由。我在网上搜索出国留学需要的材料,又报名两个月后的雅思考试,偷偷的,没有和任何人说。
九月份的云南还是温暖的,剧组在一片农田中借景,晚上就搭帐篷睡在那里。田地里杂草丛生,虽是苍翠碧连天,但依旧处处荒凉。绿色是生机,这里的绿色却是漫天遍野的死寂。
我和高井曾的最后一场对手戏就是在这里拍摄。在此之前我们有过不痛不痒的对话,也有过打戏,但都是动作做好,台词背好就可以一条过的戏份。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诸城第三次喊“卡”,喇叭对嘴冲我喊:“周唯!你哭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程序化啊!”
我抹掉眼角的眼泪,慌了神,拼命的要想自己作为这个角色这种时候应该怎么想,怎么做,怎么哭。明明在心底都已经想好了,但是一到了摄影师把镜头对向我的正脸时,我哭出来,诸城又开始在旁边叫:“你这还是周唯在哭啊,跟角色有什么区别吗?”
又喊了两次“卡”,诸城从椅子上跳下来,知会大家都去休息一会儿,走近我,仔仔细细的盯着我这张脸瞅了片刻,甩甩他手里摇的扇子跑到一旁蹲着抽烟去了。
高井曾全程看在眼里,走过来也叹气道:“你知道导演为什么最后会同意我的推荐吗?”
“为什么?”
“因为他听我讲了你在《长路》拍摄的时候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更加贴近角色,临场发挥,更改台词,所以最后拍板决定了。”
我了然。在《长路》的剧组的时候,每个人对拍摄都是那么认真,灯光、布景、镜头,还有导演本人,对我的每一次更改,每一个想法都用心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