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杭天府的城门了。”丁十六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他甩了个响鞭,马儿走得更快了。
顾诚玉的马车后头还跟了两辆,这是顾诚玉召集的丁字辈护卫。
这次来杭天府,光靠他和茗墨几人是远远不够的。灾民人数众多,人手少了可管控不了这么大的场面。
……
“你说我偷你的荷包,你有什么证据?可有人见着我偷你的荷包了?”
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愤怒地看着另一名身着绸缎的矮胖老者,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穿着绸缎的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那肥硕的身躯和手指上四方的金戒子无不昭示着我有银子,我有很多银子!
“当时就你往老夫这边挤,不是你是谁?”那位老爷招呼着府上的护卫上前,将男子团团围住。
“你是不是看我是灾民,就狗眼看人低?竟然还冤枉我偷你荷包?我虽然穷,但也绝不会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这男子被身旁的灾民拉着,不得动弹。可他脸上满是怒意,看着那位老爷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生吃了。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关,你们是什么人?瞧瞧你们这些泥腿子,一群无家可归的穷酸,还想进到府城中?简直是异想天开。我这荷包里可是有三百两银子的,不是你偷的,就是你们偷的。”
肥硕的老爷用他那双绿豆大的双眼,鄙视地看了看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他短胖的手指指着拉着男子的那些灾民,那不屑的模样让不少灾民都握紧了拳头。
守城的衙役实在走不开,他们见这边的人越聚越多,只得派出一人来。
这名衙役刚走上前,呵斥了一句,“怎么回事?都聚在一起干什么?是不是想闹事?”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血性?你们还拦我干什么?我今天就要揍他。”
眼前这肥老头实在太欠揍,男子忍不住了。眼见这衙役要走过来,到时候说不得赔礼道歉的就是自己了。
他心下一横,上前对着那张肥胖的脸就是一拳。
“哎哟!”肥老爷惨嚎出声,只觉得鼻翼之下一股温热缓缓流出。
“快!快给我打!往死里打!”他气急败坏,口齿不清地喊道。
不过几个呼吸间,此地就变得极为混乱,许多灾民围着这位老爷和他府上的护卫打了起来。
纵使这位老爷带的护卫不少,且个个都身手矫健,但灾民人数实在太多。
渐渐地,周围只听得见那位老爷和护卫们的惨叫声。
“灾民要趁乱进城啦!他们要把咱们杭天府的百姓都赶出去,他们好霸占杭天府。可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原本正准备进城的百姓们都对灾民们怒目而视。
原本他们畏惧灾民人多势众,可现在人家都欺到他们头上来了。
“他们想进城,抢咱们的米粮,还想霸占咱们的屋子。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城。”
原本一触即发的暴乱,在这一声中被点燃了引线。接着正在观望的杭天府百姓们全都揭竿而起,抄起身边趁手的家伙,往打斗处冲过去。
刚准备走过去的衙役傻眼了,他吓得转头就跑,边跑还边呼喊道:“打起来了!要暴乱了!”
“快!快去禀报大人,灾民暴乱了!”一名衙役惊恐地大喊道。
“大人!您快着些。”
衙役王褚走在前头焦急地催促着,他刚才过来时,那些灾民已经和那老爷打起来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了。
几名衙役手持拔出佩刀冲上前去,用刀背对着其中最为逞凶斗狠的三人狠狠地敲了下去。
灾民们见衙役们来势汹汹,已经动起了手,原本还不打算参与的灾民也看不下去了。
这几日风餐露宿,看着进出城门的本地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他们却没吃没喝,心里怎会不难受?
也许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又或许是刚才那位老爷和官府的态度激怒了灾民,有些灾民便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反正没吃的一样要饿死,他们已经没了家,朝廷也不管他们。那还不如反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等杨朝这么一想,许多灾民也红着眼加入了战局。
等杨朝英赶到的时候,他和王褚都大吃一惊。只见城外正在发生混战,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百姓,哪些是灾民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妇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杨朝英吞了吞口水,他朝着一旁发楞的王褚喊道:“快!快去拿弓箭过来。”
王褚闻言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抖着腿奔了出去。
闵峰和工部的官员随后赶到,他们见了眼前的情景都大吃一惊。闵峰见这情形,更是连退数步。
这时候可不能上前,这些灾民已经失去理智了。要是误伤了他,那他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杨朝英跨出城门,声嘶力竭地吼道:“诸位乡亲,大家快停下来!有话好好说,切勿伤人呐!”
“快看!那狗官出来了,就是他不让咱们进城,他想饿死咱们。我刚才还听见他让人去拿弓箭,肯定是要咱们的性命。咱们还等什么?难道还等着他来杀咱们?快将他抓起来。”
第859章 千钧一发
原先被肥老爷冤枉偷荷包的男子刚捶了一名衙役两拳,抬眼一眼,发现杨朝英正站在府城的门口。
他双眼微闪,振臂一呼,接着几个大跨步向着杨朝英奔去。
闵峰和工部的几位官员见状,忙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工部的官员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何时见过这等症状?
这些灾民摆明了是想抓朝廷官员,他们留下不是找死吗?趁着现在灾民们还未注意到他们,他们得赶快离开此地。
闵峰心里砰砰直跳,杭天府乱了!这太突然了。
河村的村民被这群情激奋的热血所感染,他们也想加入其中,却被村长给拦了下来。
“别轻举妄动,咱们上去就是送死!可别跟着他们像蛮牛似地往前冲,否则命丧黄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小,他们还指着你们过日子的。”
村长站在前头拦住了河村的村民,只要他一天是河村的村长,他就得确保村民们的安全。
这次的暴乱明显带着些蹊跷,这些灾民太容易受到蛊惑了,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可咱们就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我可是铁铮铮的汉子……”一个村民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么大。
“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带着咱们村里的老少爷们去送死!”
村长大吼一声,气喘吁吁地回道。
他充满睿智的双眼扫视了村民一眼,老态龙钟的躯体死死守在众人的身前。
明明是瘦骨嶙峋、一推就倒的老人,但此刻他瘦小的身躯却像巍峨的高山一样伟岸!
男子顿时哑然,他转身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妻儿,和身边神色各异的村民,不由泄了气。
“快!随我避开这里,不然咱们小命不保!”村长招呼着村民赶紧跑,此刻他们连锅碗瓢盆都顾不得了!
他带领着河村的村民退到了府城二里地外,遥遥望向城门这边的动静。
……
顾诚玉已经下了马车,他远远见着城门口的乱象,紧紧皱起了眉头。
“大人,咱们要不要……”茗砚见此情景,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长剑。虽说想做点什么,但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都是百姓,他如何能下得了手?光是阻止的话,就凭他们这些人,还不到十个,要怎么平息这场暴动?
茗砚他们激动不已,然而顾诚玉却十分平静。摆了摆手,“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机!”
茗砚望着顾诚玉凝重的脸色,欲言又止。还不到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顾诚玉眼力好,他此刻能清楚地看见前方杨朝英那处的动静,那名身穿灰色短褐的高大男子,已经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冲向了杨朝英。
那位身穿绯袍,绣云雁官服的男子应该是杨朝英无疑了,而顾诚玉之前好似还看见了闵峰的身影。
只是一眨眼,对方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顾诚玉这会儿自然无暇顾及闵峰,他现在最关注的却是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