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一看他们像鹌鹑似的,心中更是气急,他一甩袍袖,冷哼一声,都是没用的废物。
“纪彦,你身为户部郎中,这本来就是你们户部的差事,如今本官算是替你们扛了,你得想法子,让户部拿出银子来将边饷还上。”
夏清见无人言语,索性开始点名。平日里想要好处,就都纷纷靠上来。
如今他有了难处,这些人却一个个都往后缩,这怎能叫他不大动肝火?
纪彦闻声,浑身就是一颤,他是夏清派系里头最不得看重的,好处没那些人得的多,一有事却让他顶在前头。
他原本还以为首府要重用他了,满心欢喜地来到了夏府。
可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还不是因为他是户部的官员?
他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苦涩,恭敬地回道:“大人,下官只是个户部郎中,可管不了户部的银库啊!尚书大人不同意,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户部郎中只是正五品,他可没这个能耐让尚书大人给边疆拨银。
尤少锋和李维也是心有戚戚焉,他们顾不得同情纪彦了,思绪飞速翻转,想着等会儿点到自己时,能想出好的对策来。
这时,在一旁的幕僚何忠宽却开了口,“大人!将才在下仔细思量过,皇上将此事交给大人来办,说不得还真有些别的心思在里头。”
夏清闻言,连忙急切地说道:“何先生,快将你所想的细细道来。”
纪彦一听这话,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何忠宽,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要是再说下去,大人肯定要大发雷霆,何忠宽算是救他于水火了。
“大人,您想啊!皇上也不提让户部发银子,只说让您想办法。且又不能加重赋税,也不能动那些商贾,那不是让您自掏腰包吗?”
夏清听了顿时心中一凉,难道皇上是看上他的家财了?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虽然平日里也收了那些官员不少的好处,可是他这点子银钱又怎能和边饷的银子相比?
那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他府上满打满算最多也只有几十万两,与欠下的边饷百万两怎能相比?
一旁的幕僚张贤盛就有些不服了,一个官员再贪又能贪多少银子?这里是京畿重地,可不是那些地方。
地方上天高皇帝远,你贪了皇上可不一定会知道。
可在京城,那些御史整日盯着你,你敢收受贿赂,乱了风纪,他们就敢参你一本。
再说,首辅大人也不是没人参过他,只是皇上顾念旧情,或对大人有所忌惮,才没有彻查此事。
就这样,大人之后还是收敛了些,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一家府上的银子肯定是填不上边饷窟窿的,此人说出这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大人平日里对何忠宽就十分敬重,何忠宽也确实为大人解决了不少事。
此人心计颇深,还很会做人,因此大人对他总是礼让三分。
就连自己也对此人十分忌惮,只是心中难免不服,同是幕僚,地位和待遇不同,难免让人心中不忿。
“大人,在下觉得此事不太可能,您府上那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夏清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幕僚何忠宽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打断了张贤盛的话,示意何忠宽继续说。
可他突然灵光一闪,或许皇上还真就别有用心了。不过目的却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族里。
而这几年族中给他的好处也不少,说不定皇上早就盯着他族人得来的不义之财了。
之前有官员在朝会上参过他一本,说是他纵容族人在地方大肆敛财。那时皇上都是含糊待过,之后有奏折参他,皇上也是留中不发。
他还以为皇上顾念旧情,再加上之前他圣眷正浓,因此还在心中暗暗得意过。
原来皇上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皇上的心思隐藏得可真深啊!
第429章 找替罪羊
他族人以为有他撑腰,不说变本加厉,可也算是明目张胆了。最后还是被他敲打了几次,说莫要太难看,这才收敛了些。
而皇上只是静观其变,并不发作。等到了时候,估摸着他们有了不少银子,就让他们交出来。
正好充盈了国库,再狠狠地发落了族人,这正是一举两得。既得了名声,也得了实惠。
夏清不由得浑身发冷,他忘了皇上年轻时的狠辣手段了。
近几年皇上年事渐高,处事温和,他就渐渐忘了皇上的心计和心狠。
但从万雪年和宋书菁一案中,就可窥见一斑。
“大人!还记得之前有官员参了您,说您的族人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吗?”何忠宽看了眼沉思的夏清,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他没有理睬张贤盛的话,这就是一个蠢货,他不屑与之计较。
之前他瞧着此人还算有些心计,着实提防了一段时日。可后来经了几事,他也看出来了。
这人就是表面看着精明,其实十足的蠢货一个。
他自认比起这样的人来,手段还是要高明不少的,所以张贤盛不足为虑。
夏清面色铁青,一听何先生的意思,就知道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何先生!你是想说,皇上看上了本官族中的钱财了?”夏清背着手,转过身,看向何忠宽。
夏清的话让李维他们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何忠宽,神色之间都似有所悟。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当然明白这两人话中的意思,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
原来皇上这么早就已经在做打算了,不可否认,皇上年轻的时候,的确谋略不凡,不然也不会坐上皇位。纵使有先皇的遗诏,且还是太子,可皇上的那些兄弟又是有哪个是好像与的?
“的确!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何忠宽点了点头,他看出夏清他们已经明白了,都不是愚笨之人,一点就通。
“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抄家?”夏清不由得又将心提了起来,族人的所作所为与他撇不开关系,尤其是其中还有他的纵容。
若是皇上想追究此事,他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定还要丢了乌纱帽。
“大人!依在下猜想,皇上若是想抄家,趁机发落您,也不会等到今日了。照目前看来,皇上怕是在给您一次机会,想让您亲自将这些银钱奉上。”
何忠宽思量了一番,觉得皇上的用意应该还在银子上。至于对付首辅,皇上目前应该还没有这般想法。
换句话说,皇上留着夏首辅还有用处。
何忠宽想通了皇上的打算,也没有将它说出来。只是施施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无视夏清询问的目光。
夏清见状,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个何忠宽却有几分本事,好几次都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得了不少好处。
此人能说会道,他还是有些欣赏的。只是何忠宽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装什么高人风范,每当事情说到紧要关头时,就喜欢拿乔,让他心生不喜。
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有些脾气和与众不同的爱好,他也不好与此人斤斤计较。
夏清清咳了一声,李维向来闻弦音知雅意。见何忠宽正在慢悠悠地饮茶,也不由得眼角一抽。
此人还真是会装腔作势,没看见首辅大人的脸色奇差吗?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在装什么?
“不知何先生可有想到什么对策?难道让大人真的将银钱奉上?”李维出声询问,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也得了夏清赞赏的一眼。
“不错!倒不是本官舍不得那银钱!而是这事儿不太可行,要交出银子,那就要交出本官的族人。可若族人被官府处置,那必然要连累本官,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到了此时,夏清也不必隐瞒。毕竟他族人敛财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若将银子交上去,却对他十分不利,这不是又将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吗?倘若皇上真的趁机发落他,他又来不及准备,那岂不是自己将自己作死了?
就算皇上留着他还有用,可难保不会又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光是边饷的事,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
再说,将族人搜刮的银钱都交上去,那也离军饷差着远呢!
夏清此时心中也生出了悔意,同时又对顾诚玉更恨上了几分。若不是因为顾诚玉,他又何须如此被动,想到这儿,也不由得怨闵峰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