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哥!”顾诚玉也连忙交了一声儿。
顾家族里的小子不少,若是叫排行,估摸着顾诚玉都要排到二十好几去了,所以平日里都是各喊各的。
等顾诚忠坐定,顾诚玉望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顾家男子的身形都不矮,顾诚忠和顾诚孝长相也有些相似,都是方正的长相,给人一种正直感。只是顾诚忠不干苦力,瞧着竟比顾诚孝还年轻些,皮肤也白净许多。
顾诚忠将包袱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这才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小堂弟。
顾诚忠平日里虽有沐休,可是顾诚玉却是难得出门,所以两人也不是经常见到。在他的印象中,顾诚玉就是个长得好看、嘴甜的小娃儿。如今再一看,可能是因为读书的原因,小娃儿眉目如画,周身却有些书卷气,此刻正扬着笑脸看他。
顾诚忠看小娃儿讨喜,突然想起,身上还有给顾颜带的麦芽糖。想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油纸包。摊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两块麦芽糖,递给了坐在对面正观察他的顾诚玉。
顾诚玉见顾诚忠从油纸包里拿出了什么,递给自己,还有些纳闷。待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麦芽糖。大衍朝的糖贵,这样小的糖块要一文一块,一般的农户是舍不得买来吃的,糖块化得快,放到嘴里,还没尝着味儿就没了。当然,这是据顾婉的描述,他是不喜欢吃这样的甜食的。
更何况,这里的麦芽糖做的很是粗糙,要是拿在手里时间稍微长一点,一化开,那就更是惨不忍睹。可是,这样的糖块,小娃却都喜欢吃。
“小宝!吃吧!这是给颜儿带的几块,也没有多的,你拿着甜甜嘴。”顾诚忠另一只手摸了摸顾诚玉的脑袋,将这只手上的麦芽糖往顾诚玉面前晃了晃。
“大堂哥,这个还是给颜儿吃吧!我是大人了,不喜欢吃这个。”顾诚玉望着那已经有些要化的糖块,拉了拉嘴角,他是真心不想吃这玩意儿。
“哈哈!拿着吧!颜儿比你还大呢!还喜欢吃这个,你还小着呢!”顾诚忠被顾诚玉逗笑了,他还以为顾诚玉读书明理了,自诩为长辈,不好喝晚辈抢食儿。
顾诚玉苦着脸,只好从顾诚忠的手上那了一块,硬塞进了嘴里。
没想到让他意外的是,麦芽糖不是很甜,可能不像前世,前世这么甜可能是在里面还加了糖或蜂蜜。这里的麦芽糖只有麦芽和糯米的味道,有股子粮食的香醇味儿。
看着顾诚玉有些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顾诚忠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小娃都是喜欢吃糖的吧?
第76章 又见孙师兄
顾万华在一旁见了,有些不以为然,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被块糖就给唬住了。
虽然味道马马虎虎,可是顾诚玉还是拒绝了顾诚忠给的另一块,看着顾诚忠将有些化了的糖块重新放进油纸包中,顾诚玉心里想着,等明儿回来,他也让爹在镇上买些麦芽糖回来给家里几个小辈尝尝。
等牛车回了上岭村的时候,顾诚玉就看见他家的屋子已经推到了一半了,有好几个人在院子里忙活。看来,他家的家当已经全部搬进了山脚下的屋子,不过,今天就拆,他倒是没想到。
望着倒塌了一半的泥砖屋子,顾诚玉心里五味成杂。联想到当初,他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出生的,一晃眼,他已经住了将近五年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感情。顾诚玉沉默地放下帘子,没有询问顾老爹盖屋子的情况,牛车径直往前走,顾诚忠的家还要再往里走一些。
“三叔!你们动作可够快的,我看明儿就能把屋子给扒干净!”顾诚忠也撩开前面的车门帘,看见顾家的屋子已经被扒了一大半了。早在好几日前,就听华哥儿说过三叔家如今的情况。唉!三叔家真是起来了,如今连大屋子都住上了。
“哎!宜早不宜晚!咱已经看过黄历,都说后日是个好日子,这不是想赶在后日挖地基吗?”
等吃过夜饭后,顾诚玉他们上山采了木耳和金银花,金银花是最后一个花期了,这次采完了,就要等到明年。最后的这一批,肯定是没有之前的好的,顾老爹他们就不打算拿到县城去卖,等花干了就直接卖给镇上的仁和堂。
木耳带了回来,全部过称,竟然采了一共一百四十三斤,顾老爹看着心情极好,可是在准备烘干木耳的时候,却犯了愁。这里的屋子长久不用,炕也不通了,要是想烧炕,还得先通炕。先不说通不通得了,还得浪费不少时间。
最后只能无奈决定晒上几日,给梁掌柜那儿打好招呼。
次日,顾诚玉坐着顾老爹赶着的牛车路过他家院子的时候,发现大伙儿已经在干活了。可是,他在干活的人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师兄?”顾诚玉撩开帘子,望向正在卖力干活的孙贤。
孙贤正对着残破的屋舍挥汗如雨,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这个称呼让他抓着榔头的手一顿,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看着手心里拿着的榔头,又看了一眼身上不满灰尘的短卦,他苦笑了一声。
“爹!你停一下,我好想看到了原先在私塾念书的师兄,我去打个招呼。”顾诚玉对着那个背对他的身影,有些不确定,他与孙师兄毕竟只见过一面。
孙贤一回身,发现正是那日在书铺碰上的小娃,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放下榔头,对着顾诚玉一拱手道:“原来是顾师弟!”
顾诚玉下了牛车,高兴地走上前,“还真是孙师兄!真是巧,自上次一别,已是有些时日未见。”
孙贤见顾诚玉与他说话时笑意吟吟,并未因为他现在所做之事瞧不起他,心里舒朗了些许。
“也怪为兄上次走的匆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师兄言重了,想是师兄有急事才如此!”孙贤此时虽身处乱墟之中,现在所做之事也与读书人沾不上边,可是顾诚玉看他却没有一丝的窘迫,令他对孙师兄的好感倍增,这样的人物,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师弟是上岭村人?这会儿想必是要去私塾吧?”孙贤看着顾老爹赶着的牛车,问道。
“正是!师兄,此时天色已是不早,小弟就先告辞了,等我下学回来,咱们再好好叙叙,我也好请教师兄!”顾诚玉既然打算结交他,那就要多走动走动。
“请教是谈不上的,只是比师弟多读了两年书罢了!我就不留师弟了,免得师弟误了上学的时辰。”
等顾诚玉上了牛车走后,在一边忙活的孙匠人走了上来。
“贤哥儿还认识顾家的老五?”
“大伯!你也认识他?我和他在镇上的书铺碰到过,他如今也在文夫子的私塾上学,也算是我的师弟了。”孙贤拿起榔头重新砸向了土砖的墙壁。
“他家就是这屋子的主家,就是他家要盖屋子。说起来他家的日子前两年还过得不好呢!如今倒是起来了,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准哪天就起来了。”孙匠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孙贤的肩膀,叹了口气。
看孙贤因为他的话目露沉思,这才后头去干他的活了。要说起来,他这个族侄的命也是苦啊!要不是为了家中病着的老娘,何至于日子过得这么难?瞧瞧那双拿笔杆子的手,如今也和他们这些手艺人一样,干着粗重的活,可惜喽!
不过,他当初也是看他对她老娘孝顺,才决定帮上一帮。不然,不是他兄弟家的娃儿,他咋能想到拉扯一把?毕竟是远了几辈了。
那边顾老爹对着坐在车厢里的顾诚玉问道:“那娃看着眼熟,有点像上次在书铺碰到的那个。”
“爹!就是他啊!他姓孙,我听同窗说过,他读书的资质很不错的,只是被家事拖累了,要是前两年能读下去,今年考秀才还挺有希望的。”顾诚玉觉得如果这样放弃的话,有些可惜。
顾诚玉想到一个人独木难支,若是找个机会帮帮孙师兄,说不定日后的路还能相互扶持些,毕竟他们是农家子弟,本来就比不得世家子的人脉广,他们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站稳脚跟。
就是先抛开这些不谈,他对孙师兄的为人还是挺欣赏的,也是为他可惜的成分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