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被吓唬的根本不敢不听话,他太强势,投来冷冷的一眼,就够她受得了。
她鼻尖酸酸的,张开小嘴,没过多久,便乖乖被他喂了一碗面。
钟砚刚让人将碗筷端出去,转过身来,眼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脸颊上淌满了泪水,眼圈湿润通红,忍着喉咙深处的呜咽声,肩膀在抖。
他叹气,将人搂在怀中,指腹抵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轻轻抹开泪珠,“有什么好哭的呢?”
顾盼控制不住自己,咬着唇还是泄露出低啜声,她抓着钟砚的手,忍着眼泪不说话。
钟砚眼神专注看着她,她哭的很厉害,但死咬着唇就是不肯出太大的声,好像在他面前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委屈巴巴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负,呜呜声一下下扫着他的心。
“好了好了,是我太凶了。”钟砚是肯在这些小事上服软示弱哄哄她。
她年纪还小,贪玩不懂事,他这个当丈夫的也不能太凶,把小妻子吓跑也会头疼。
顾盼的情绪渐渐稳定。
钟砚抱着她很有耐性的哄她,“不哭了,窈窈哭坏眼睛就不值得了。”
不过他在心里想,看不见也挺好。
最疯狂的爱意也最自私。
虽说他对顾盼远远不到爱而不得就会疯的程度,但他对她也很自私。
秋天一过,立马又入了冬。
距离顾盼穿书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十个月,过不了几天就要生了。
有时候她觉得钟砚很喜欢她,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他是个贴心的丈夫,侯府中所有的烦心事都没有闹到她面前来。
但是,和以前别无二致,钟砚那双凉薄的眼中,爱意难寻。
今年初雪来的比往年都要早,刚过立冬,京城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前一日下的雨才过了一夜便全都结了冰。
屋里烧了碳火,暖和的不像冬天。
顾盼醒来站在门边看外面的大雪,思绪忽然被拉回去年,那时候她听见钟砚对她说,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堆过雪人,便起了怜爱之心,大冷天跑到雪地里给他堆了个小雪人,放在窗台外,等着他回来给他看。
一年过去,钟砚已然是朝廷重臣,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这一年,他和太子也不算相安无事,用手段将太子外家重伤了一次。
不过赵焕章的太子之位,他无法撼动。
太子这辈子从未犯错,也是民心所向。
钟砚步步紧逼,没有收手的打算。
他已经很少穿白衣,常年都穿着深色衣裳,气势陡转,不容小觑。
钟砚并未打伞,回家时斗篷上落满雪花,踏进院子,目光停在少女的脸颊,她扶着门框,挺着大肚子,看着弱不禁风。
脸蛋被风吹的微红,发丝胡乱飞舞。
脆弱美人。
钟砚牵着她的手领进屋,捎带将房门关上。
顾盼习惯了被他牵手,看着男人冷硬的背影,开口说:“我在等你。”
钟砚眼角眉梢洋溢着喜悦的笑,“真的吗?”
顾盼点头,然后轻晃着他的胳膊,“你去堆个雪人送给我,好吗?”
“不用很大,就和去年那个差不多就行。”
哪怕不用她提醒,钟砚也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的妻子满心欢喜怀着赤忱送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雪人。
如今她也想要,也不是不能满足。
钟砚解开斗篷,系在她身上,将她裹挟起来,边说:“好啊。”
顾盼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她对钟砚有几分喜欢,对这个病/娇疯子起了爱意。
钟砚不喜欢下雪天,却肯花时间堆个雪人来哄她开心。
这样顾盼就可以骗自己,钟砚也爱上了她。
第四十八章 (一更)
晴光映雪, 钟砚的脸在日光下泛着冷白,身上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站在雪地里像个出尘不入世白净斯文的清隽少年。
顾盼的肩头披着他的斗篷, 低垂下脸, 鼻尖依稀嗅得到属于他的味道。
淡雅清冽,异常好闻。
她静静站在屋檐下,默不作声望着钟砚心甘情愿给她堆雪人。
天空还断断续续落着雪花,天气寒冷。
钟砚在院子中间堆了个很大的雪人,他的手指被冰雪冻的通红,指头僵硬的已经快没了知觉了。
堆雪人这种事他小时候都没有做过。
钟砚没有童年,那时只有无尽的书要念, 还有永远念不完的功课要做, 稍微松懈做的不好, 手心就得挨板子。
他从小就是从条条框框中长大的,循规蹈矩,从不出格。
钟砚看着她问:“喜不喜欢?”
顾盼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这个雪人堆的很漂亮, 钟砚还特意折了两枝红梅点缀,萌态尽显。
她的手被钟砚捏着, 反复把玩, 两人似乎靠的很近, 又好像隔的很远。
顾盼张嘴准备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酸酸的,她点头,声音轻轻地生怕传到除了他以外的人, “喜欢。”
钟砚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忍不住在她嘴角亲了亲,这段时日,他毫不避讳,喜欢上和她亲热这件事,非要把人亲的面红耳赤才罢休。
他心中已认定了顾盼小娇妻的身份,想抱着她亲亲摸摸也实属正常,
眼看着就快到了顾盼快要生产的日子,博平郡主难得起了好心帮她请了稳婆提前在府里住下,不过钟砚倒也没有领她的情,并不打算用博平郡主的人。
冬至这天,钟砚被庆元帝叫进宫里。
这日恰巧是太子生辰,赵焕章一向不太喜欢大张旗鼓办生辰宴,反而是庆元帝叫了几个孩子一同给他庆生。
今早临走前,钟砚不忘亲了亲她的眉心,留下话,“我今日会早些回来。”
顾盼当时睡的迷迷糊糊,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眼皮子都没睁开,也没有回应他。
等到太阳高照,她才勉强醒来,刚洗漱完,栖筑院那边便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一同用膳。
顾盼想了想,觉得博平郡主应该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事实上,博平郡主也不是很乐意和她一起吃饭,若不是今日是冬至,老太爷那边发了话,博平郡主都快要把这个儿媳妇给忘了。
顾盼挺着大肚子,走路极为缓慢,身材纤弱,气色倒好,冬日雪天里外边穿了件斗篷,帽子上的毛绒将她的脸都盖了一小半。
博平郡主好几个月没见到她,视线紧随着她的脸,觉得她又变漂亮了许多。
她眼神复杂的望着她的肚子,当初她和顾盼一起设计钟砚,让他娶了顾盼。
万万也没有想到顾盼也会有怀孕的这一天,如今竟然都要生了。
博平郡主差不多已经快要认命了,她不是钟砚的对手,狼崽子手段也不是她能比上的,两个月前秦州出了一场贪污案,牵连出她的亲哥哥也算是钟砚的舅舅。
钟砚可是半点都无心慈手软,直接让人将他舅舅压下监牢,严刑逼供咬出□□的人,一并都给杀了。
临行刑之前,钟砚甚至好心来拜访过她,心情十分愉悦,轻声询问她需不需要去见她亲哥哥的最后一面。
博平郡主永远都忘不掉当时钟砚的那双眼睛,浅色瞳孔里似乎泛着幽幽冷光,冷厉邪肆。
她当时脸都吓白了,强撑着一口气说不去。
钟砚那时笑了笑,当天下午便将她亲哥哥的头颅装进盒子里送了过来。
博平郡主吓得半死,连做了三天的噩梦,梦里面都是她哥哥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她可以确定,钟砚一定是知道了当年真相,他在一个个报复他们,报复当年所有害过他母亲的人。
钟砚太记仇了,每一笔账都要和你算的清清楚楚。
博平郡主望着顾盼这张脸看了一小会儿,忽然之间,她也没有那么讨厌这个蠢笨的女人,哪怕顾盼如今怀孕了又怎么样?她等着看,顾盼的下场绝不会比她好。
这么一想,她都有点同情顾盼了,太傻了。
如果早听她的话趁着钟砚体弱多病的时候杀了他,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吃饭吧。”
满桌子的菜,两个人用显得绰绰有余。
菜色寡淡,看着就没什么味道。
顾盼这段日子已经被钟砚养刁了胃口,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尝了尝,没尝出什么味道,又伸筷子尝了剩余的几盘菜,味道都不怎么样,她默默放下筷子,不太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