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过是一扫而过，但每每扫过言清欲的时候，总会让人有种烙下来了的错觉。陆攸之觉得或许这是她很文静的缘故，秒针在她身上大概也能被掰开分成两半。
陆攸之最后也没吃几口蛋糕，全浪费完了。“战斗”结束的时候她一边想着幼稚，一边被白予拖去卫生间洗脸。
奶油很腻，陆攸之洗了好几次，上手摸的时候还是有股腻腻的感觉。她洗了最后一遍抽了几张纸擦脸。
白予一边擦着脸一边说着：“你看你也不在这儿工作了以后大家交集会更少，所以想着给你过次生日。”
“以前大家还有一点点怕你来着，没想到这次人也挺多。”
陆攸之一面笑着应谢谢，一面把擦好的纸巾扔垃圾桶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的，旁边的白予拿出气垫在补妆，补完又对着镜子描口红。
白予穿得还是挺正式的，一身的职业装。
陆攸之还是能隐隐感觉出那种差距的。不管是这个灵魂还是这具□□，都因为一场车祸从此人生颠覆了。属于她的那条路在断裂后歪了下去，从此那些曾经她努力努力或许就能得到的东西，如今只能抬起头去默默仰望。
人这一生中很多无法改变又无能为力的东西，大家把它叫做命。
“这就是命”这句话有点微妙。人一步一个脚印踏出了自己的命运，每一个印子都可能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如果想要推翻现在，或许就要抹平曾经的很多印记。
陆攸之垂下头想，如果她可以不用来到津州，不用发生那场车祸，那么她的过去应该被推翻到哪里？
今天她不仅有点感动，还觉得有点羞赧。
她在垂着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个盒子，顺便还有只白皙的手。
“呐，生日礼物。”
“赶紧拿着啊。”
白予在催促了。陆攸之不得已接过来，打开发现是一块表，看着应该价格不菲，她又扭捏着要还回去。
“小家子气了啊老陆，”白予双手环着胸摆明了不接，“一块表嘛我还买得起。”
“虽然我家比你家少座矿吧，但我不是努力赚钱呢嘛。”
“我那包还是你以前送我的，你就赶紧拿着吧。”
“要不戴上试试？”
陆攸之被她这一连串话轰得够呛，最后无奈地戴上那表在镜子里照了照。白予靠她身后一手搭她肩上看着镜子里的手腕，说了句还挺好看的。
“不行，这样有点姬。”
她又退回去了。
陆攸之对着镜子翻她个白眼。
“我真的觉得你变姬了老陆，总觉得有股姬的磁场环绕着你。”
“你有没有半路变姬啊老陆我好想验证下我的雷达。”
白予哪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在她面前说话太直白，陆攸之听到后觉得“奥，又来了又来了。”
她还在看她手腕上的表，憋了口气说道：“老白，你赶紧去给姬佬鉴直女吧好吗？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哦，苟富贵勿相忘。”
“哈哈哈，好主意，我也...”
白予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空气里飘过一丝诡异的静谧。陆攸之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说话，就转头看看。
一转头就看见言清欲脸有点红红的杵那儿，手背在后面。陆攸之又瞅瞅白予，白予一脸尬笑，一副“不好意思哈好像被人家听到了”的表情。
“那个，学姐...”
言清欲左看看右看看，舔了舔唇，嘴里的话拖出来一半。
“那个，老陆，我先走了哈~”
“清欲，快过去吧~”
白予在走的时候还不忘拍拍言清欲的肩，又回头朝陆攸之笑了一下。
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第 8 章
其实什么姬不姬的，白予不过是胡诌的。
她确实感觉到陆攸之在车祸后变了个人似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姬感。然后她就肆意地，“添油加醋”上一堆。
说起陆攸之这个人，白予觉得有点难以评价。她和她大学四年同学兼室友，关系很好。她觉得她这人吧很自律也很优秀，倒不是刻板严肃，但也算不上温柔娴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种，嗯，三好学生。
所以她在面对陆攸之的时候最喜欢油腔滑调夸夸其谈的，因为好玩，有意思，很能调节气氛，可以把对方那点压抑着的毒舌或者调皮的天分都挥发出来。
人家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特别是好看又优秀的人，更喜欢分门立派。但她俩倒是与众不同，还能强强联合惺惺相惜。就是目前来说有点可惜了。
但最近苗头有点怪。例如她觉得陆攸之对言清欲稍微关注了点，例如言清欲看上去比从前更积极了。言清欲这个女孩子虽然不那么的突出，但她其实挺欣赏她，低调内敛文静，也好看。所以她的这点八卦之火啊，简直可以燎原。
嗯，很有意思，非常的抓马。她喜闻乐见。
-
言清欲在白予走后犹豫了几秒钟，就挪着步子上来了。步态看上去有点粘滞，像是带着点紧张的样子。
陆攸之站在原地，笑着问她：“怎么了？”
这笑得还有点虚，她在想刚刚那番话会不会被言清欲给听见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聊这种话题，总归有点尴尬。
言清欲抿着唇笑，背过去的手转回前面，递上来一个牛皮纸袋。
“学姐，生日快乐！”
陆攸之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言清欲的声音，听上去很糯，很软，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甜，还带着一点点的娃娃音，就一点点。特别是现在她还刻意压低了一些声调，就会带着点沙哑，也就一点点。
这感觉有一点点特别，难以形容。
陆攸之还有点发愣，看着这个纸袋有点无措，她不太好意思，脑子里在想着该怎么婉拒。
“呐，生日礼物啊。”言清欲又微微仰起点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大概是包的并不实，晃着点就会咵嗤咵嗤的。
陆攸之被这句话拽回了神。
言清欲比陆攸之稍微矮一些，矮上个五公分左右，有时候她想平视她的时候，就要仰起头。她仰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微垂着的睫毛，闪啊闪的，像在沉思。
“嗯，那个，清欲...”陆攸之的脸蛋因为不好意思还有点泛红，开始支支吾吾的。
“你...心意我领了，谢谢你，礼物...要不还是算了吧。”
“别破费。”
言清欲脸上的笑淡下去一点，看得出来还噘起一点嘴巴，她又把头给低下去了，看着地面，手倒是还没缩回去。
“可是，学姐，这就是买给你的啊...”
“你就收下吧...”
“不贵的...”
言清欲说这个“不贵的”的时候感觉有点孩子气，声音偏轻，很糯，最后的这个“的”也被拖长了半拍，好像还带着点湿润的水汽。
陆攸之被这团糯给揉软了，看着言清欲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在人家犹豫着要不要缩回手的时候把袋子接了过来。
说了句：“谢谢你啊。”
因为更不好意思了，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纸袋，脸有点更红了。
言清欲垂着手捏着手指 ，抬起眸子悄悄去看看陆攸之，就看见她低头有点羞涩的样子，那点粉红色的脸畔。
她的那句“谢谢你啊”有点压低音量，在言清欲的耳朵里这原本很清润的音色就勾兑了点细微的沙哑。听上去，好像有那么点的魅惑。
言清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点慌乱的陆攸之，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刚蹦跶出来的那种。她大概因为有点紧张，说话就支支吾吾的，大概因为有点害羞，所以脸红了。她黑色的头发别过耳畔，露出来那只有点娇红的耳朵。她的手提着袋子捏得有点紧，她白皙的分明的指节，在灯光下因为用力而有点透白的关节，还有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和微微突出的掌骨。
言清欲偷偷地看，心里满是欢喜。因为太过欢喜，她还咬着唇。
最后是陆攸之耐不住了，说了句：“要不我们过去？”
陆攸之在说这话之前还清了清嗓子。
言清欲回了句“好啊”，略低着头跟在陆攸之后面，她的眼睛盯着陆攸之手上的袋子看。
陆攸之把手背在身后，拎着个袋子。手腕上一块崭新的表，很衬她。
言清欲眨眨眼睛，微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