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姑姑奉上参茶,轻轻问道:“娘娘为何事烦忧?”
叶贵妃叹了一声气,冷冷道:“眼见事就要成了,他却又因那个贱人与本宫反目,如今虽死了解了本宫的后患,可却也断了本宫的后路——如此一来,太子一位就要落到小骊妃那对贱母子手里去了,等他们得势那日,本宫还有活路吗?!”
粟姑姑深知叶贵妃所言有理,眸光微转,进言道:“或许,娘娘可以让皇上立小皇孙康王为太子,这样的事我朝先前并非没有过——燕王既为太子,也就是未来天子,他过世后,将储位传给儿子,不正是名正言顺吗?”
闻言,叶贵妃神情一震,倏地睁开眼睛灼灼的看着粟姑娘,尔后勾唇得意一笑:“对呀,本宫竟是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甭管叶玉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最后的东宫之位归到叶家人手里就成。
但转念她又想到,康王毕竟太小,还不足两个月,提出立他为储,十之八九不能成事,不由又摇头道:“不成不成,那孩子太小,皇上不会弃下晋王端王这些成年又有为的皇子不立,却去立一个乳娃娃为太子,此计不通。”
粟姑姑想了想,眸光一亮,上前两步凑到叶贵妃耳边嘀咕了几句,叶贵妃顿时满意的笑了。
她端起身边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吩咐下去,就说本宫思念前太子成疾,让几位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到永春宫陪侍,到时,你找借口将十四皇子留下,让他与本宫多亲近亲近。”
粟姑姑连连应下,笑道:“未成年的小皇子里,十四皇子却是最得皇上的喜爱,而他的母妃容昭仪性子也胆小软弱,最是好掌握。”
说到这里,叶贵妃又不免想到魏千珩身上,凤眸瞬间凝聚戾气,咬牙道:“若不是那个贱人,一直与我亲厚的燕王岂会与本宫反目?而他也如愿当上太子,本宫此时本应该坐享其成的时候了,何需还要辛苦从头再来——”
粟姑姑连忙劝道:“娘娘稍安勿躁,这孩子啊,就像这雨后的春笋般,一茬一茬的长着,长得忒快,过不了几年,又有一个新的燕王出来,娘娘还来得及的!”
“且娘娘英明,经您的手调教出来的孩子,都能成大器的,一定能帮娘娘成事的……”
粟姑姑的话让叶贵妃心里的那口恶气减下了不少,可对长歌的恨意却并不减退,冷冷道:“你让人在皇上的人接回那贱人之前,悄悄干掉她,本宫此生都不想再见着她了!”
粟姑姑问:“她的两个孩子呢,可要一迸除去?”
叶贵妃想了想,沉吟道:“孩子暂且留着,以免皇上起疑,以后归到箐儿手里,有的是机会收拾!”
粟姑姑得令,立刻下去安排去了……
如此,一直在甘露村苦苦等着魏千珩消息的长歌,没有等到魏千珩与初心的消息,却迎来了好几次的刺杀。
所幸长歌早已预料,让白夜带着燕卫做好防备,领着剩下的燕卫将整个药苑保护得水泄不通,自己却悄悄带着两个孩子和青鸾,躲到了隔壁的关大娘子家里。
而等到魏帝派了羽林军去甘露村接长歌,叶贵妃的人不敢露出马脚,终是悻悻撤退。
长歌原想在甘露村等魏千珩的消息,却没想到魏帝会亲自派人来接她们母子归京,圣命难违,她只得带着孩子和白夜青鸾他们一起,启程回京。
她们一走,药苑就彻底空了,长歌很是不舍,留下两个婆子,给了她们了钱银,让她们留下来照看院子,以免院子荒废了,若是哪日煜炎回来,房子院子都在……
有魏帝亲派的羽林卫护卫,长歌一行回京的路上倒是平安顺利。
乐儿一路上都不停的问她,可是带他回去见阿爹?
青鸾逗他,想见哪一个阿爹?
乐儿抿唇想了想,最后害羞道:“两个阿爹都想见的。”
青鸾已从长歌那里得知了魏千珩假死之死,心里放松下来,不由继续逗乐儿:“你个小贪心鬼,两个阿爹只能见一个,你只能选一个。”
乐儿想了想嗫嚅道:“大阿爹天天要帮病人看病,小阿爹可以天天带我抓鱼的,所以……我想见小阿爹。”
青鸾不觉笑了,嗔笑道:“真是人亲骨头香,这么短的时候,你就被收买了,小没良心的……”
长歌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嬉笑打闹,面上同他们一起笑着,可心里却格外的凝重,时刻想着魏千珩的事。
这么久过去了,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与初心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而且,此番带着孩子们重回京城,长歌心里也忐忑不安着。
听闻魏帝‘痛失’爱子后,深受打击,一直卧病不起,长歌却不知道要不要将魏千珩的假死计划告诉魏帝,以免他再伤心?
但她又不知道魏千是否还有其他的计划,没有他的允许,她除了青鸾与白夜,却不敢再将他的计划擅专说出去,怕破坏他的辛苦筹谋……
而同时,她也知道上次几次刺杀是叶贵妃派来的,所以,此番回去,身边没有魏千珩庇护她和孩子们,她却是前路未卜,福祸不知,更不知道叶贵妃与叶家,会有多少暗招来对付自己,甚至魏帝会不会将这失子之痛怪罪到她的头上?
想着想着,她脸上不觉出现了愁容,青鸾见了,看穿了她心里的思虑,不由对长歌道:“姐姐莫担心,我们还有公子呢。”
长歌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嘴里说的公子是端王魏镜渊。
面容微僵,长歌在经过当年那些事后,再也不能像青鸾这般,与魏镜渊再像当年那样般亲近自然。
甚至每每提起他,她心里都窒紧不自在。
但转念她又想到,上次听青鸾提起的,在她临盆晕迷时,魏镜渊因为担心她,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甘露村的事,甚至与青鸾说起,再不出现在她面前,以免让自己恨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姐姐,公子这年些一直忏悔当年对你做下的事,过得并不好……他一直想祈求你的原谅,而以后大家都在京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可以,姐姐可否原谅他?”
长歌看着青鸾紧张又渴望的样子,不觉苦涩的笑了,“我对公子,谈不上原谅与否,他于我们姐妹有恩,所以不论当年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没道理恨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与他相见罢了……”
青鸾心里一松,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笑道:“只要姐姐心里不怨恨公子就好。这是先前他听闻殿下出事,特意给我写的信,提醒我们当心,也让我告诉你,回京城后不要害怕,凡事有他呢。”
长歌没有去看青鸾拿出的信笺,但心里却涌起暖流,若是他愿意相助自己,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转眼,九月初,长歌带着一双儿女安全抵达了汴京城。
马车到达城门口,魏千珩以为她会要带着一双儿女直接进宫觐见魏帝,却不曾想,等在城门口却是燕王府的马车。
守在马车边的人是叶贵妃身边的粟姑姑,还有叶玉箐身边的亲信春枝。
春枝上回在青鸾手里吃了亏,这一次见到她,却是横眼冷看着她,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自家主子成了太子妃,所出嫡子也成了康王,长歌姐妹如今就是丧家之犬,前来投奔燕王府来了。
而如今燕王府是自家太子妃当家做主,以后自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春枝越发的得意起来,上前二话不说,就去夺长歌手里的女儿。
长歌侧身躲开她,冷冷道:“春枝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春枝挑着眉头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想着她先前竟以小黑奴的身份将大家骗得团团转,心里顿时一恨,冷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下令将你的两个孩子放到太子妃身边去养,这却是他们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免得日后孩子长大,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恬不知耻的女扮男装的勾引殿下,没脸做人。”
闻言,长歌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女儿,青鸾也牵着乐儿退避开来。
粟姑姑缓缓上前,目光定定的看着长歌,眸光难掩震惊——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当年都快咽气之人,竟然还会重新活过来,还拖儿带女,真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