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崽贵(22)

作者:鬼半京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贺狄被贺父突然爆发的怒火吓得缩了一下肩膀,但是他没有退缩。

贺狄紧了紧牙,呼吸急促,带着哭腔发出了他最大的声音:“所以我不会回去的!在重叠区里我可以脱掉衣裳,而且妈妈也不会看到真正的我,就不会生病了。我会在这里脱掉衣裳,过妈妈想让我过的那种生活,妈妈是这样希望的!”

“哈,你在这里生活,你怎么过?”

贺父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问道,“你有自己生活的能力吗?你有钱吗?你有有效的身份证件吗?还是说你想要让别人收养你?”

贺狄被问得语塞,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落在地面,却氤出了淡淡是灰色。

他手腕上的伤口也飘散出了黑色的雾气,比以往的都要浓。

“我、我……”

贺狄张口结舌,无法回答——这些问题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他甚至都还没想过这些问题。

而随着贺狄的情绪起伏,他手腕上的伤口中浸出了墨水一样的黑色液体。一股淡淡的泥土腥味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顾行周看了眼贺狄的手腕,眉头紧锁,伸手把苏白往身后拦了一下。

苏白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保护这回事了。

“够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贺狄的妈妈跟常山从外面走了进来——常山之前是守在贺母那边的。

贺母的表情很混乱,但还能保持着冷静。

她看上去正常了许多,跟刚来时候那种娇弱和懵懂的气质截然不同。

“妈妈。”

贺狄看到这样的贺母,顿时惊回了神,他把自己破损的手腕往身后藏,还一边跟贺母说道,“妈妈你别看,会生病的。”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贺母的泪腺开关,她一下就哭了出来。

一片黑色的东西从她的眼睛里滑落,被泪水带着挂在脸颊上,而贺母原本黑色的眼睛,此时已经变成了绿色。

苏白有些诧异:“那个也是伪装吗?放在眼睛里的?”

顾行周半个身体站在苏白前头,闻言头也没回答道:“美瞳,算是伪装吧。”

另一头,贺母抹去了脸上粘着的美瞳片,看着那黑色的小圆片,她的眼泪越发汹涌,同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黑色如墨的怪物,铺天盖地的腥臭味道,父母的血,以及那抹鬼火一样的绿色。

记忆深处翻搅的画面在眼前闪现,贺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媛媛!”

贺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贺母,急声安抚道,“没事了,把药吃了就好了。你等着我给你拿药。”

贺母紧紧拽着贺父的衣袖,视线从贺父的肩膀越过去,看到贺父身后的贺狄。

贺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仓惶和恐惧。

那是她儿子的脸,又不是她儿子的脸。

这么多年,她浑浑噩噩,今天听到贺狄真正的心里话后,一切粉饰太平的伪装都轰然崩塌。

“够了。已经够了。”

脑海里的混沌还在继续,但是她这一次保持了理智。

贺母推开了贺父,然后踉跄着走到了贺狄的跟前,接着忽然“噗通”一声软倒下去,跪在了贺狄的跟前。

“妈妈!”

贺狄连忙伸手去扶,皮肤破损的手腕托着贺母的手臂,黑色的痕迹已经爬满了贺狄的左手。

贺母没有起来,她低着头没去看贺狄的脸,而是紧紧盯着贺狄手腕上的那些黑色,看着她最不愿回忆的、最不愿面对的一切。

“对不起。”

贺母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被泪水冲刷过的绿色眼眸,像是刚打磨出的漂亮宝石。

“对不起,小狄。”

“原谅我,原谅妈妈。”

“都是妈妈的错。”

贺狄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安慰:“不是妈妈的错,妈妈你只是病了。妈妈你不要哭,吃了药就好了。”

贺母闻言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用力摇头。

“不,都是我的错。”

“当年那个妖怪,是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贺母的精神防线终于崩塌,她忽然尖叫一声,松开贺狄后倒在地上蜷缩了起来,大喊着“离开”、“快走”之类的话,状态癫狂。

贺父在刚才就已经飞快跑去取了药,这时候连忙跑过来,熟练地制住挣扎的贺母,给她喂下了药。

喂的过程并不顺利,药丸洒了一地。

但药的效果很好,没到两分钟,贺母就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睡。

第19章 Chapter019

chapter019 治疗

贺母沉睡过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苏白把绒绒塞到顾行周的怀里,走到贺狄身边,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看。

“这件衣裳彻底坏了。”

这种“衣裳”是经过法术炼制的,毕竟妖怪的形态各异,不是一张皮就能都塞进去的。这种衣裳破损一点没有大碍,但如果不小心损毁了其中的法术纹路,哪怕只是破米粒大的小洞,也补不好了。

“脱下来吧。”

苏白放开贺狄的手,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情绪也不稳定,衣裳压制下会加重你的溢散进度的。”

贺狄听到苏白的话,却犹豫了:“可是妈妈还没醒。她生病后醒来总是会要找我,看看我,然后她才会感觉好一些的。”

苏白伸手轻轻揉了下贺狄的头发,“这一次不用了。”

贺狄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苏白弯下腰,看着贺狄说道:“因为我能治好你妈妈的病,但代价是她会忘记你,你愿意我治好她吗?”

苏白的话落,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贺父更是猛地回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苏白。

苏白却没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他只是盯着贺狄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贺狄的眼神茫然,好一会才喃喃道:“忘了我?”

苏白点头:“对。她的病好了后,就会把你忘了。她不会记得你是她的孩子,会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你。这样你还愿意让我治好她吗?”

贺狄呆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了。

“哥哥你是说,我会没有妈妈了的意思吗?”

苏白却摇摇头:“她是你妈妈这件事不会改变,只是她不会记得了。”

贺狄怔怔地看着苏白,黑色的眼睛澄澈如洗。

过了一会,他好像理解了苏白的话,脸上倏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如同从朝阳里掬起的一捧光。

“那我愿意的。”

“妈妈的病很重,一直没有治好。她生病的时候会对我不好,但病过后记起来就很难过。”

“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只是她病了,她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哥哥你治好妈妈吧,不要让她再难过了。”

苏白并不意外贺狄的回答,只是再次确认道:“就算她会忘记你也没关系吗?”

贺狄笑着点点头:“没关系,因为我还记得啊。”

苏白一怔,然后笑了出来。

“对,没关系。”

苏白直起身,揉了下贺狄的头发,“好了,跟你常山哥哥去更新身份信息吧,衣裳也记得脱掉。——等你再看到你妈妈的时候,她的病就好了。”

“嗯!”

贺狄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又回头看了贺母一眼,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声“妈妈再见”。

告别之后,贺狄就跟着常山出去了。

办公室的房门再次被关上。

苏白从门上收回视线,然后忽然开口问道:“那么,你也愿意吗?贺太太?”

沙发上,贺母的双目依旧轻合,只是两行泪水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媛媛。”

贺父一怔,连忙蹲在沙发边握住了贺母的手。

贺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翠绿的眼瞳一片清明。她在贺父的搀扶下坐起来,靠在贺父的肩膀上哭,没有回答。

贺父紧紧搂着她,转头问苏白:“你真的可以治好她吗?”

苏白没有回答贺父,只是看着贺母,眼神如刀尖一样挑开了贺母逃避的遮掩。

“贺太太,你连自己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贺母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苏白看了眼地上的药丸,“这忘忧药吃多了也会失效,今天你该想起的都记起来了吧。”

贺母没有动,但二十五年前的画面却再次浮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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