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坐在床边,把他的脸从一堆银发里救出来:“十点多了。”
“再五分钟。”
“不行,有客人来了。”罗喉是不想把他叫起来的,但是没办法,家里除了自家人还有别人要来,到时候这人睡得迷迷糊糊下楼又不知道会闹什么乌龙。把自己心里那个在叫嚣着“再让他睡五分钟吧”的自己按下去,罗喉将两手伸进被子里,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靠,什么人啊。”黄泉挣脱他的手,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又接过罗喉递来的上衣和裤子,一点点开始穿衣服。
“曼睩的未婚夫。”
“啊??”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黄泉瞬间脑袋清醒了,“什么夫?”
“未婚夫。”
“她要结婚?她不是比我还小?”
“娃娃亲。”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
黄泉手脚恢复如常,迅速讨好衣服和外套想下楼看看情况,被罗喉一把抓住:“头发都打结了。人还没来,急什么。”说着把人拉进了洗手间让他洗漱。
等到黄泉飞快洗漱完毕下楼,人似乎已经来了,坐在外院里和君凤卿君曼睩一起喝茶。待到黄泉和罗喉一起来到外面,一桌人正好聊到兴头上,朝他们的方向一齐看过来。
坐在那边的黑发小青年马上战战兢兢站起来,朝罗喉叫了一声:“大伯好。”
黄泉见这人见罗喉就示弱还一身书生气,不由自主心生一点嫌弃,于是心里盖章这家伙柔柔弱弱的根本不适合君曼睩,果然什么娃娃亲就是不靠谱。
刀无心也是第一次见黄泉,心道:这就是曼睩所说的罗喉对象?果然长得好标志,唉,只可惜有眼疾。
等到二人熟识以后,无心想起这天才隐隐后怕:亏了这话是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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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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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曼睩给黄泉罗喉二人搬来椅子让他们坐下,黄泉一坐下来就上下打量刀无心,开始考虑这家伙经得起自己几拳头。
虽然御不凡似乎是看上去比较文气那一卦的,温润如玉眼角带泪痣,但实际上不是个好惹的主、还挺能折腾,否则黄泉也不会跟他玩那么好。二人经常由口舌为由头拳脚相加,闹着玩的时候就顺便比划比划,漠刀绝尘曾经尝试劝过几次架,都被两个人用“嗯?干嘛呢?”的眼神给退回去了,才意识到他们就是打着高兴,谁插手谁被一起揍。于是便从此作罢。
这养成了黄泉一种很不好的习惯:用能打不能打的标准来衡量其他健康成年男性。“挨我一拳就倒”以及“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属于他最受不了的那种,在他眼里君曼睩的这个“未婚夫”根本就是个弱鸡,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是眼烦。
隔着桌子的刀无心看他这样看自己,还真以为是此人看不清楚才不得不多打量几个来回,于是他在座位上把腰挺起来坐得笔直,好让黄泉看得仔细一点,天晓得这种挺胸抬头看上去很傲慢的姿态更让对方感到不爽。
君曼睩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两位初识的人之间蔓延,马上过来给他们互相介绍。
“黄泉,这位是刀无心。无心,这是黄泉,是大伯的男朋友。”君曼睩给刚来的二人又是拿茶杯又是添茶,“你们要好好相处哦,以后都是一家人。”
“那当然!黄泉,你好。”刀无心笑笑朝黄泉道,“曼睩跟我提过你的,早就想见一面了。”
黄泉冷淡:“嗯。”瞬间杀死对话。
“……”
果然罗喉的对象也是一样难搞,无心想,于是换了目标去和一同落座的罗喉搭话,“大伯,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
“上个周还在校门口看到你,考试考得怎么样?”罗喉端起茶杯嘬了一口。
刀无心背上冷都冒出来了:“还,还行吧。”
罗喉:“可是你们导师说这次你们班七成的人要补考,你难道不是其中之一?”
刀无心:“不是,不,我是——唉……我要补考。”
那是我们导师追求完美严格得变态,不满分就要补考啊?!我有什么办法!无心内心疯狂吐槽。
“嗯。”罗喉继续,“七成也是有点夸张了,指标也不是这么定的,不过我和天者不是一个系,没什么立场去说他。”
“不,没关系。天者老师一直是这个风格。”
无心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期待大伯能帮帮忙,然而现在看来是真没戏了。哪有过完年回到学校第一个周就要补考的道理,这让人怎么放假啊……他自己也是过年借着探亲名义、抽空来这边看看女朋友,住一晚上就得回去复习了,否则还得面临二补三补,他脆弱的心灵可吃不消。
罗老师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个性万年不变 ,果然难搞。
天晓得,罗喉只是想跟小辈有点共同话题,随口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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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黄泉多么看不惯眼前这个和君曼睩绑定了的小青年,二人实质上是真正在交往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一家人在院子里围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气氛也渐渐缓和起来。
只要不提补考的事。
刀无心和曼睩还在说关于他们去年和几个朋友出外旅游的趣事,黄泉口袋里一阵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御不凡给他发消息,说明天和班上同学约了去唱ktv,问他去不去。
黄泉回了句:小爷被困郊区,来往车马困难,若好友能腾云驾雾来接送,不是不可。
御不凡:……行,当我没问。
罗喉看他又盯着手机戳来戳去,凑过去看了一眼道:“你想回城里?”
黄泉:“没,是他们要我去,懒得走动。”
“好。”罗喉刚刚还想说,过年这几天要调直升机可能有点不方便。不过既然他不是真的想去,也不必联系老战友兴师动众。
桌上正聊的起劲,却不是黄泉感兴趣的内容,罗喉就起身说:“你陪我去看看花。”
黄泉抬头:“什么花?”
“我带来的那些。”说着也不管人家跟不跟上,自己转身走了。黄泉皱皱眉头只好起身,没走几步才想起是罗喉很宝贝的那花盆里移过来的花,也有点好奇他平时会种些什么,就两步小跑跟了过去。
罗喉领着他从外院转了个弯走进一个小路,绕过房子到一个小栅门边上,手穿过栅栏从里面把卡锁打开,推开门熟门熟路地进去。君凤卿的后院比在客厅里看出去的要大不少,里面除了梅花,还种了一棵树。黄泉抬头看了几眼分不出是什么树,便问:“这什么树?”
“石榴。”罗喉拍了拍树身,“不少年了,但还能结果子。曼睩出生那年栽下去的。”
黄泉:“她喜欢吃?”
“不喜欢。”罗喉说,“小时候嫌剥着麻烦,不愿意吐籽,长大又没什么机会吃了。”
黄泉:“那岂不是白费心力,怎么不换一种。”
罗喉:“父母就是这个样子,种都种下去了,又不想因为不喜欢就挖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黄泉觉得在罗喉脸上看到一丝温情,说:“说的这么大道理,你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岂不是也一样?”
罗喉:“我没想过有孩子,曼睩就是我的孩子。”
黄泉心道也是,都老弯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罗喉却又说:“你如果想要,我也高兴的。”
黄泉快速打断道:“我们不是来看花吗?!”也管不上罗喉,就跑到小温室里盯着一盆没开花的蝴蝶兰死瞧,一盆绿叶看得黄泉心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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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看花还是孩子的事情,在君凤卿家里度过的一个星期还是挺舒适的,黄泉年纪轻轻就体会了一把养老生活。大四又没有作业,也不需要实习,保研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和家里的矛盾也是告一段落。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黄泉终于能够好好休息,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午饭;下午有时和罗喉出去溜达溜达,有时候看君曼睩编织,手忙脚乱地把毛线缠得满脑袋都是;除了某一天在河边惹到一群老鹅被追了一条街,还没出过什么岔子。晚上就跟御不凡联机打游戏,偶尔打游戏到半夜,被罗喉一把塞进被子里要求睡觉;再偶尔进行一些由于在别人家里、所以既不能出声又造不出人的生产运动,第二天中午就起得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