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已披上一件雪白的大氅，“不行，允芳还居住在你的姻缘宫，她情绪还是极不稳定的，再说云舒那里也需要你多留心些，如果天界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可以及时用千里传音告知我。”
思量一番，暄和的话确实在理，天界现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指不定那些黑心肝的魔头什么时候就大兵来犯呢，要是连他也跟着去，天界万一发生什么事，必将是大祸。
说罢，暄和当即化作一缕青烟飞往极寒之地。
丹月忧心忡忡回到了姻缘宫。却见贴身服侍允芳的小侍婢慌慌张张从姻缘宫里走出来。
“素霜，你不在内殿照顾允芳上仙，跑出来干嘛？”
素霜一脸急切，一脸愧疚，磨磨蹭蹭一阵才说道：“不好了，仙君，上仙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老夫不是让你看紧点吗？你……！”
“仙君您别生气，素霜一直是看着上仙的，可是您也知道她是上仙，而素霜只是区区小仙，如何防得住上仙她走啊……”
“那还不赶快去找！”
暄和前脚才拜托他一定要照顾好允芳，现在倒好，才一会儿功夫，就食言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倒不是允芳的安危，而是担心暄和替她受罚一事暴露，要知道，在那些仙家眼中，允芳现在是受了一月雷刑的人，出门受制，施法也受制，倘若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施法，那冒名替受雷刑的事一定瞒不住！届时，斥责不说，暄和的神籍恐也难保……
丹月难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件事，一件事只要仔细推敲，按部就班的分析透了，就不难猜出允芳的去向。
他知，允芳是恨透了容月的，也同样恨透了利用她的崇崖，加上这丫头脾气又急，爱认死理，钻牛角尖，丹月心中暗道不好，猜想这丫头可能是孤身一人去神魔岭找他们报仇去了。便急吼吼地就要夺门而出，哪知刚手忙脚乱的走出去没几步远呢，就恰好又看见那丫头了。
“……允芳？”
出乎丹月的意料，允芳并没有去神魔岭。但丹月还是放心不下，等他走到允芳身边时，连忙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十分关切。
“你这丫头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非要急死我这个老骨头吗？！”
允芳却也不看他，形同木头人似的讷讷往前走，“您老人家唇红齿白，长了个十五六岁的稚嫩模样，怎么就是老骨头了……”她面无表情淡淡道。
“那你说，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静默一阵。
允芳无力的摇摇头，轻声嗫嚅道：“……就是出去走了走，没去哪儿。我困了，就不在这儿多跟您老人家叙话了。”
丹月觉得她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失魂落魄的，说话走路，竟连眼睛也不眨。也罢，她安然无恙已是最好，何必执着那么多问题呢。
素霜瞧见了丹月的眼色，马上小心翼翼搀扶着允芳一路回了内殿。为以防不测，丹月这次特地在内院周围设下结界，只要结界有人触碰，他便能立刻感知到。
只是，丹月依然十分困惑，到底允芳这是怎么了？
第67章 谈心
素霜照顾好允芳，服侍她用过膳食，洗漱，在此期间，允芳依旧是默不吭声，怎么样她都无所谓。素霜留了个心眼，特地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丹月。
其实并不难猜她去了哪儿。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总该听到了一些风声，她大抵是知道云舒并没有被她的斩妖剑杀死，反而休养的很好，且就静养在谪仙殿里。
她知道了这件事，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的，只不过，谪仙殿里的医仙将她拦下，话里话外说得很清楚，天帝陛下有旨，任谁都不可前去探视，更何况是始作俑者的她自己呢。
她碰了壁，自然也就只能回来了。
晚间，她的屋子仍是灯火通明，素霜说，她还没睡下，于是丹月便拿了两瓶不那么烈的果子酒去看看她。
借酒浇愁，借酒浇愁，只有喝了酒，她才能释放心里积压太久的情绪。
“……云舒那里，我和暄和已经去看过了，你不用担心。”
“谁跟你说，我去看他了。”丹月正往玉杯里斟酒呢，允芳不由分说便夺了他的酒壶，对着壶嘴，豪气干云的自饮自酌起来。
“如果你没有去看他，又是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情呢……那天在云宫，你亲眼所见，云舒被七十二把斩妖剑穿心而过，那时候就连崇崖都以为云舒死了。只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早就放下了对云舒的偏见，现在承认，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
允芳不愿多言，只想多喝些酒来暖暖心房。
丹月嘴角浮出一抹很浅很浅的笑容来，他垂下双眼，继续斟了一杯酒，喝下，语重心长了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其实有时候老夫我，也会静下心来去想一件事，还要不要继续任职月老一职，反正也做了十几万年的月老了，一直为那些善男信女牵红线，说实话，还真有点腻味，现在也是时候去和地府的孟婆换换了……你不知道，上次我遇见那老太婆，她啊……”
允芳突然哽咽说了句：“是我的错。”
“丫头，你……”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手里的酒壶，自嘲着：“我还真是个扫把星呢。凝袖死了，云舒也因为我受了重伤，险些丧命，现在连你，都要因为我，去阴曹地府报道了。呵呵……都是我惹出来的罪孽，怨不得旁人的。”冷笑一声后，她对着壶嘴，又猛灌一大口酒。
“你说你，何必这样难为自己呢？你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丹月，你错了。不是我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开始，我就认定凝袖的死是云舒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凝袖也不会死在极寒之地。其实，我最应该责怪的是我自己，我早该避免这一切发生的，是我，没照顾好她……”
她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妹妹爱着的人，如果当初疏远一些，或许天帝就不会为她和云舒赐婚。如果没有赐婚的事情发生，那云舒和凝袖之间就不会因此产生嫌隙，没有嫌隙，凝袖也不会绝望到要和云舒决一死战，这样，她也就不会死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看了看丹月，“丹月，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我以前，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甚至对你也没有过什么好脸色……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只是可真别因为生我的气，就跑去阴曹地府，跟孟婆她老人家调换什么职位了。”
看她的反应，说话时的神情，她或许以为她自己真的放下了，但其实，还是没有放下。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她能顿悟到这个地步已是实属不易。
丹月本想和她说一说关于容月的事情的，但思虑一番还是打住了嘴，他还是担心，允芳一听到关于容月的事会暴走，所以也就彻彻底底缄口不言了。
本来是谈笑风生的聊着，可允芳忽然提起：“对了，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暄和，他人呢。”
“他……他……”眼下要他这么个老头儿当场编出着谎话来搪塞，着实有些难为了，他看看头顶，又看看脚下，方才支支吾吾说道：“他去……云宫，帮云舒收拾房子去了！”
“去云宫？”允芳不免有些诧异，“云舒现在还在医仙那里休养，天帝也没说云舒何时回去，他现在跑去收拾干嘛……”
诚然，谎话还需要一个接一个的谎话来圆。丹月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继续吞吞吐吐道：“早晚……云舒都是要回去的嘛，再说暄和也是关心他这个弟弟，帮自己弟弟收拾收拾房子，也算人之常情的，是不是？”
允芳起身，顺其自然说：“那我也去一趟吧。”她想着，主要还有一些话没有同暄和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当面讲个清楚。
丹月拦下她，想也不想地说道：“他说过，让我好好照看你，你现在要是去的话，那小子回头不得怪我啊！”
允芳不以为然，“暄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怎么可能会怪你？莫名其妙……”
丹月继续挡在前头，他绞尽脑汁想了个允芳拒绝不了的理由，笃定又道：“呐，你你你……失手伤了云舒，可不得多准备些大补的补品送给人家啊，免得落人口实，是不是？这……打扫云宫的事就交给暄和那小子去做吧，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是好好想想该送些什么做歉礼，这样日后说起来，才不会被那些仙家诟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