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问你，容月那丫头去了哪儿了？怎么到处不见她？”他怒视着云舒，表情似在告诉云舒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云舒垂下头，避而不谈。现在凝袖的事情已经让他踌躇不决，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容月的事。他觉得兴许那丫头只是去人间散心了，又或者入了妖界做妖怪，再不济就是……死了。总之，她有自己的命运，有自己的路去走，他实在没必要事事都盯着不放……
“云舒！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去哪儿了？！”
云舒含含糊糊应付道：“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你不知道？你是她师傅！你别忘了，当初也是你把她从蓬莱捡回来的，那你就该负起这个责任！现在，你怎么能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呢？”
失望至极中，丹月却又隐隐生出一丝释怀，他平平淡淡问道：“我问你。那丫头哪里对你不好了？”
“她哪里都好，就是不该……动情！她明知道，明明知道凝袖是我心里的痛，还要故意去变成她的样子来骗我，这种孽徒……不要也罢！”
丹月一怔，他认识的云舒从来不是一个如此决绝的人，他只是面冷心热而已，便是面对跟他有深仇大恨的允芳，他也从未认真计较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般冷漠无情……
“好，很好。你不要她，老夫要！老夫现在就去找她！到时候再顺便帮她办个退离师门的散伙饭！哼！”丹月愤恨一甩艳红色的长袖，一气之下腾云离开了云宫。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再次找到凝袖，才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一路腾云，穿过不少山川湖泊，有一点很奇怪，这一路飞来竟然连半个妖怪的气息都没有，若是以前，总该能遇上不少形形色色的妖怪在附近栖息，可现在，附近半点气味都没有，实在怪异。想要知道原因并不困难，他变幻出几枚霹雳弹往地上那么一撒，“嘭嘭”几声，几个土地纷纷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他们互相道过安好后再统一向云舒行礼。
“本神问你们，这附近的妖怪都跑去哪儿了？”
他们几人互看一眼，为了能让云舒听清楚这原因，默契择好一土地据实相告。
“上神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妖怪在一月前就已经通通搬走了。”
“搬走？什么意思？”
“禀上神，呃……这一月前呐，妖界里凭空出现一个妖力强大的妖怪，那妖怪不知是何来历，只知他刚踏入妖界，就去找老妖王决一死战。那一战过后，老妖王身败名裂，彻底失了人心，再后来，那些小妖就纷纷拥立那个新来的妖怪为新一任妖王了。”
新来的……妖怪？
他所说的难道是……凝袖？
凝袖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就算她心底里仇恨着自己，她也不会因此走上不归路，与妖魔为伍。
“那……那些妖怪的聚集地总该有吧。在哪儿？”
几个土地互看一眼，纷纷摇头晃脑说并不清楚。
该问的也问完了，该答的也都全都知无不言了。稍迟片刻，这几个土地仙正待回去，不想又被云舒拦下，他们纷纷疑惑的将云舒一望，“不知上神还有什么吩咐？”
他别别扭扭迟迟没有应答，酝酿琢磨许久后，才凭空变出一幅画像，并将这画像交给其中一人。几个土地仙接过画像一看，只见那纸上落落大方绘着一金钗年华的女孩子，这下他们更是疑惑不解了。
“若各位仙僚见到画中人，定要及时相告，小神……先在此谢过各位仙僚了。”前前后后的态度大相径庭，这几个土地仙见此情景便不只是惊讶了。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纷纷不约而同领命离去。
引魂灯。
这灯是用来寻人的。只要将寻的人的所拥有的物什以灯芯上的火苗焚之，焚后所产生的烟雾便会替主人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云舒惴惴不安利用这引魂灯将凝袖生前给他写的信笺用三昧真火焚烧，这火苗刚触及到信笺的一角，所焚烧出来的一团红色烟雾便立即向一个地方飞去，显然这引魂灯已经起了作用，找到了凝袖所在。
此去一行就会再次见到凝袖，往事接踵而至，纷卷而来，究竟是福是祸，一切皆未可知。
第39章 仇恨
才刚躺下，门外小妖又来传报。
凌霄单手支着额头，侧躺在榻，冷冷呵斥：“什么事？”
小妖初次窥得红帐中妖媚且诱惑的凌霄，脸上一排排黄毛络腮胡下的青皮俨然起了红疹子一般的红晕，“回夫人，外头来了个神仙，说要见夫人您。”
“神仙？”她不必想就知道来人除了云宫那位再无他人，唯见凌霄慵懒抬手拢起纱帐，随意拈起一件黑色薄纱裙半披半穿，“让他进来吧。”
小妖委身恭谨出去，随后云舒果真如她所料进了洞。深知，仇人相见自当分外眼红，那熟人相见又该当如何呢？有了昨日婉转承恩的先例，凌霄一直暧昧的盯着他看，随即抬抬手，那些戍守在洞内的小妖就都纷纷退下了，独留他二人在洞内。
“看来上神是意犹未尽昨晚之事，追到我这妖洞里来了。”
眼见她如此穿着打扮，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云舒自当侧过身去，不去看她。摆足了仙风道骨的架子，清冷一句：“我来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复生。”
“我活过来，你不高兴吗？”凌霄慢慢走向他，一只冰凉的手顺势便抚上了他的脸，她看他时，瞳孔颜色时深时浅。“云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你来妖界做妖王，而我...做你的妖后......我们千千万万年都不分开，好么？”
“凝袖。”云舒刚想说话，凌霄的薄唇便主动附上来，只是竟连她的鼻息都是冰冷的，云舒只觉身体微微泛起酥麻，神经也不由得跟着颤栗一下。
凌霄贪婪地吮吸着云舒脖颈上的每一片肌肤，仿佛久旱逢甘霖，继而另一只手顺着肩膀逐渐向下顺势褪去他的外衫。仅仅如此凌霄觉得还远远不够，她像暧昧又像戏谑般在他的耳畔吹了吹口气，空灵而又幽怨的声音此起彼伏，“答应我，和我一起留下吧。”
云舒微微仰着头，沉浸在温柔乡里，他清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正迅速扩散开，以致身体的温度慢慢升高，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眩晕，就像是元神逐渐剥离开身体一样......
他觉情势不对，立即抽身出来，而对于凌霄来说，他的举动无疑是在抗拒，抗拒着她的献媚，那代表着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会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她，和那些独权者一样，嫌恶仇视着现在的自己。
仇恨彻底在她心底滋生开来，原本墨色的瞳孔突然变成诡异的血红色，云舒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临空向上腾起，周围暗流涌动，在幽幽火烛闪烁下，凌霄身上渐渐溢出的红光如同鬼魅。
“云舒！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便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抹红影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退云舒直出洞口，那些小妖见此情景，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上去帮忙的，可过来一个，凌霄就当着云舒的面杀掉一个，她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意图干涉她与云舒之间的决战。
“凝袖，我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甘愿偿命给你。但你不必再牵连旁人……”
她放肆大笑。嗤笑着眼前这个把话说得正义凛然的男人，那种清高真的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就连老天爷都在为他这种幼稚又可笑的举动而雷声大作。
“事到如今，你实在不用拿这些漂亮话来骗我，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受你蒙骗吗？”
话音未落，凌霄随手变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她抬手往前奋力一推，那长剑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从她眼前掠过刺去。当那把脱鞘的长剑直接贯穿云舒的身体时，倾盆大雨也如约而至泼了下来，那个时候啊，血液夹杂着雨水滴落在地上，任谁去寻，都寻摸不见，它们都已化作一缕绯红随波逐流而去了。此时此刻，凌霄眼中充满了仇恨，她永远不会忘记天界的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她也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极寒之地，冷得深入骨髓的寒气，濒临至死的自己，那一个个孤助无援的漆黑的冷夜，叫她至今仍不敢忘。
云舒咳出好些血来，那血一滴接一滴地滴落在剑柄上，随水淡去，却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