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地放下手机,抱住自己的头。
这么说,于湘从一开始就预谋让我成为我最不齿的那一类女人吗?这就是她选择让我死掉的方式?
不会的不会的,我从来没跟她提过任庭宣,她不可能知道他是我的上司。
我不敢相信,马上打开她的另一部手机,翻开她的微信聊天记录,果不其然,其中有一个人的头像正是任庭宣用的。
点进去一看,记录只有一条,时间是7月8号的下午,任庭宣给她转了五十块钱。
这样看来,于湘真地在街上偶遇了任庭宣,对他心生好感,所以用另一个账号添加了他?只是她没想到,当她借用我的照片发给任庭宣时,任庭宣竟然是认识我的。
她真地爱他吗?他只是她用来摧毁我的工具吗?
我没法为她辩解。不然的话,她为什么要提议玩那样一场游戏呢?
“任庭宣,我知道你结婚了,也知道你不会为了我离婚,但是我真地很喜欢你,我会对所有人保密我们的关系,你放心,白天在公司的时候,我不会流露对你的感情,你也不能跟我提我们在微信上往来的事,公司那么多人,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保不准别人不会发现什么。你跟你老婆之间,肯定不会这么刺激吧?相信我,我们的恋爱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只会让你感到快乐。”
于湘的这个提议,任庭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说“好”的那一秒,于湘的心情又是怎样的?是雀跃,还是痛苦?这些我都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任庭宣看到我的照片、叫出我的名字时,她对我的恨又加深了。
她一边享受着报复我的快感,一边假借我的身份去跟喜欢的男人恋爱,还时不时地在我面前炫耀她的真爱。看到我被男人甩,她一定很得意吧?
可是,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她成功了,她成功摧毁了我!
倘若她没有死去,“我”和任庭宣之间的关系必定会在某一天暴露,到那个时候,我会身败名裂。现在她死了,我不仅身败名裂,还无比痛恨自己。我竟然为了一个我最最讨厌的男人杀了人,我竟然在曾经的某个时刻那样向往他的抚摸。
恶心的人到底是谁,于湘?任庭宣?
都不是,是我,是那个别人眼中完美的何玫!
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如一堆支离破碎的纸片。
第一章 第0天
第0天
天不知不觉黑了,我一动不动连续躺了几个小时,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这期间,没有一通电话找我,很显然,没了我,世界照样运转。
原来我是可有可无的,原来我没有自己想地那么重要。
多可笑。
我曾经以为,就算我一辈子碰不到真爱,可我还有事业,我不会像某些女人那样去依靠男人活着。
如今,我依然没有爱情,其实这也并不重要,可让我奔溃的是,我连引以为傲的事业也失去了。更可怕的是,我还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因为嫉妒而杀死朋友的杀人犯。
意识到这一点,我真地想从窗户上跳下去,什么也不想面对了。
好笑地是,我根本没有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
越来越浓的夜色笼罩住我,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冷地彻骨。
“何玫?”
是幻觉吗?我动了动脑袋,扭头看向房门口,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谁?”我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下一秒,灯光亮起,明亮的光线刺眼到让我睁不开眼睛,只模糊听到有人问我:“何玫,你怎么了?”
我在这人覆在我身上的阴影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是我的追求者,杨至淇。
我笑了:“你怎么来了?”
他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了:“出了什么事?”
我活动一下身体,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下巴,轻声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待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他不信:“你家院门大门通通敞开,我在门外喊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回答我,跑上来一看,黑灯瞎火的,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的着急真让人心酸。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头:“你就没想过,也许我是故意引你上来呢?”
听了我的话,他的眉头倒是舒展了,眼神却更加困惑。真是比我还单纯呢,我暗自想着。
我的手指滑到他的眼睛,他一脸严肃,握住我的手,声音沉沉地说:“真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咬着嘴唇笑,手轻轻一挣就摆脱了他的钳制。
他任由我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到他的嘴唇。
我朝他凑近一点儿,柔柔地说:“看不懂我的直接吗?你不是个直接的人吗?”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中的疑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温柔吧?
我笑着收回手,仰面躺在床上:“男女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我三十岁了,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凝视着我,伸出手摩挲我的脸:“你真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岁了。”
“这么说,我还很年轻喽?”
“当然,你很年轻,既漂亮又知性。”
这赞美很中听。我将脸颊贴紧他的手掌,整个人向他靠近,诚恳地说:“你是一个诚实的男人。”
他的眼神猛地一暗,我的手指同时收紧,无辜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他的面孔微微扭曲。
“不干什么呀?”
“妖精。”
他眼神凶狠地下结论,捉住我的手放在他肩上,然后固定住我的身体,狠狠吻我。
我闻到炎夏的味道。
[此处省略一百字......]
这就是世间男女追寻的东西,越赤.裸,越纯粹。
[此处继续省略一百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回归宁静,他喘着气,呈大字型躺到旁边。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侧头愧疚地对我说:“对不起,何玫,我说过要慢慢来的,可是刚才......”
我摇头笑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你想要这个,不是吗?”
他没有否认:“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又说:“你是个好女孩儿。”
呵,好女孩儿?我明明已经残破不堪了。
我拿背对着他,面对着雪白的墙壁,问:“你准备怎么好好对我?”
他从背后抱住我:“爱你,保护你。”
“原来一个处.女之身这么值钱,不过一场你情我愿的欢愉,你就决定要爱我?”
“何玫,”他苦笑,“看来你已经认定我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
我没有出声。
“我承认,我对你有欲.望,可这欲.望的原因是因为你让我心动,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他亲吻我的肩膀,我终于感到疲倦了,重重叹口气。
“如果我不是第一次,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报警了?”
他嘴唇的动作停下了。我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自嘲地笑了:“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空气凝结了,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你知道我杀了人,拖到现在,不过是为了跟我上.床而已。”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何玫。”
“别装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这个世道,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是我刚才把你弄疼了吧?”
“我们都坦诚一点不行吗?”我卷起被子坐起来,靠到床头。“我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我累了,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杀了人,你没有报警,但你总有一天会报警的。”
他的眼神越发幽深,仿佛在看一个疯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杨至淇,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那么能装?总是不停地暗示这暗示那,把我当个傻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大概受不了我的疯魔了,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我冷眼看着他匆忙的动作,闭了闭眼,平静地开口:“你指出我家客厅茶几上的那个小缺口,目的是提醒我,你知道我的杀人工具是酒瓶;你告诉我每晚都要绕我的房子跑好几圈,还指出我家沙发上的印记,目的是告诉我,上个星期五晚上,你看到了我在客厅杀人的那一幕;你故意说我家腊梅好香,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藏尸地点;你站在自己家二楼的阳台上目送我回家,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你对一切了如指掌,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做的所有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一个性字罢了。现在你得到了,我若是不想坐牢,只能屈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