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之际(19)

李洵玉站在许约面前,他没带任何武器,不过看起来丝毫不胆怯,和对面的陆殊同气势相当。

许约打算冷眼旁观,杂种很明显是冲着李洵玉来的,事不关己,他一个残疾人做不了什么。许老板来到一旁的空地上,拿出手机让助理再派辆车过来。

他讲完电话后抬眸看向不远处两人的激战。

许约对陆殊同的身手很了解,对方从小被他当垃圾一样养,没受过什么专门训练,只是频繁被丢进野兽笼自力更生地存活下来。所以,陆殊同的所有招式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并不符合常规,再加上从小和他对战的是些被饿好几天、发狂失控的野兽——每一次进攻都是抱着咬死“猎物”的心。

久而久之,他的杂种养子也变得和野兽们有些相似,动作诡谲又性情暴戾,对他来说,每次的近身肉搏都是场毫无悬念的猎杀。

不过....许约偏过头,目光落到李洵玉身上。

他似乎不比陆殊同差多少,两人势均力敌打了快十五分钟,都在对方身上留下的伤口,陆殊同的刀被李洵玉夺过,扔在地上。

不过在之后陆殊同就把李洵玉摔在地上,趁着对方将要站起时又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李洵玉踉跄几步,陆殊同立刻绕到他后方,伸出手臂勒住他的脖子。李洵玉动弹不得,下意识拿手肘去撞击陆殊同的腹部,然而陆殊同几乎在下一秒就空出只手,挡住对方的动作,同时松开勒住李洵玉脖颈的手,改为扯住那头凌乱的红发。

他还有把刀藏在腰后,只需抽出来.....再往李洵玉脖子上一割......

陆殊同的眼里闪过一丝嗜杀。

就在这时,一声枪声在死死纠缠的两人身边响起。

灰泥地板被打得有小石块溅起。

“够了,”许约斥道。

“像小孩子一样在这里扭打,不觉得丢脸么。”他望向自己杀红了眼的养子,对方仍不肯放过李洵玉,他眉头一皱,问,“陆殊同,还不松手?”

“他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你!”陆殊同抓紧手里的刀子。

许约觉得好笑,“我是你的么?你不要太过放肆。”

“.....”陆殊同撇过脸,几秒后,放下手。

李洵玉捂住脖子退到一米外,红着脸用力咳嗽。

陆殊同盯着许约,见对方看都不看自己,眼里似乎只有那个“小三”,顿时又气又委屈,冲许约低喊,“这里是医院,他死不了。”

许约没理他,控制着轮椅走到李洵玉面前,陆殊同“横插一脚”,走到他那边并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看那个李洵玉。

“.....”许约撩起眼皮。

“许约.....”陆殊同即便是背对着人也感受到对方无声的警告,很不情愿地退到他身边,并抬起手,手指既不安分又小心翼翼地爬上许老板的轮椅,反复抚摸右边扶手。

“你给我闭嘴,”许约没好气地骂道,“回去后我再收拾你。”

“.....”明明是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但陆殊同却悄悄勾起嘴角,放在对方轮椅上的手指漫无目的的在打圈。

许约抬头看李洵玉,问,“你是李家的人,对么?”

他猜到以陆殊同偏执激烈的性格,知道自己被李洵玉带走后肯定会对对方动手,鉴于一个多小时前李洵玉莫名其妙打晕自己的司机,又“逼”自己支开助理,许老板向来有仇必报,决心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李洵玉在方才的激战里伤的不轻,喉咙尤为严重,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他看着对面的两人,心里已有几分明了,点了点头。

“之前认识?”许约偏头,瞥了眼旁边的神经病。

他真是恼了陆殊同,连名字都不想提。

“对,”李洵玉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听起来模糊不清,他把视线从许约脸上移开,落到旁边低着头一语不发的陆殊同,“你的养子不是陆氏掌权人么,正巧我也是陆氏的人,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我却听说过你们这对奇异的‘养父子’,很好奇。”

“这才是你今晚接近我的原因?”

“对,”李洵玉说。

☆、7.4

4.

许老板重新坐到车上,旁边是死皮赖脸缠上来的杂种,也不知道刚刚的爆炸惊扰了医院里的多少人。许约和李洵玉说完话就将人打发走,让对方去医院治伤。

陆殊同坐在他身边,很想伸手去摸摸他,但又怕对方生气,整个人欲言又止,看起来胆小到不行,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狠戾残忍。

许约微微侧头,很嫌弃地问,“做什么。”

陆殊同几乎是在他刚说完那刻就猛地挪过来,许老板今天动了刀又动了枪,再没什么能制止住这条缠人的“狗”,只能勉强“就范”。

陆殊同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角,拽了拽,“许约,我们是在谈恋爱....你不能去沾花惹草,像李洵玉这种....他该死。”

“只是个交易,你不要当真,”许老板冷淡地说,他指的是他和陆殊同所谓的“恋爱”,只是个交易。

陆殊同沉默几秒,“对你来说或许是,但我却是真心的。”

“....”许约眼皮一跳,没说话。

陆殊同看向他眼神专注又认真,“许约,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说假话,骗你的吧?”

“难道不是?”被他注视的人大方回望,眼里没有一丝异样的情感。

“陆殊同,我是真的搞不懂,从小到大你是怎么被我虐待,都忘记了么?你是有PTSD,还是已经被我虐到心理出现问题,会莫名其妙喜欢上我。”

——在两个多星期前,许约和陆殊同有做过个交易。

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间的接触并不频繁,许约对养子的厌恶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他根本不想看陆殊同一眼,平时最多是问一句人死没死,还活着就行。但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虐待是哪一步错了,导致陆殊同会对他说他爱他。

这简直,莫名其妙。

和他那个父亲陆辛一模一样。

每次想到这里,许约就烦躁到极点。

当年陆辛也是这样,一脸痴迷地说爱他,希望许约能永远待在他身边,许约自然是觉得不可理喻,想不通像兄长一样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会突然对自己抱有这种情感。

他拒绝了陆辛,可紧接着,那人就变了,想出个疯狂的事情来让许约“留”在他身边。

现在陆辛的儿子陆殊同也对自己有这样的感情。

这是怎样,执念还能沿着血液继承,这对父子都要和他许约死磕?

许老板头疼,他从前没把陆辛扭曲的爱当回事,现在仍然如此。

而陆殊同,这人在很久前眼里就只有许约一个——对方的虐待确实间接性导致了他对他产生扭曲的爱。陆殊同背地里留意了自己的养父很久,他发现许约不单是厌恶毒品,还计划着摧毁市里的大小贩毒组织。

这么巧,陆氏就是其中一个目标。

于是他主动上前,和许约说他们可以合作。

“我是陆氏的掌权人,陆氏有那些隐蔽的制毒厂和贩毒地点、在各个地方安插的眼线与人手我都可以告诉你,并帮你铲除掉。”

“....那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你。”

那天,许约从自己的杂种养子眼里看到了浓烈到有点不正常的感情,极为熟悉,在那刹那他几乎晃神,以为是陆辛又再次站在他面前。

“我爱你,许约,我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许约....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这对父子讲的话几乎一模一样,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不想仔细去听他们的话。很多年前惨痛的回忆再度钻着空子涌上,他烦躁地皱眉,抓起手边一个东西就想往陆殊同身上扔。

而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竟有几分卑微,哀求道,“只要一个月,我们就在一起一个月好不好?时间一过,我就会按计划和陆氏一起死在你面前。”

车子里,许约在说完那句话后又想起两人交易时陆殊同说的那句话,近乎恳求般的毅然赴死,他冷笑,“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不要妄想在短短一个月里我能改变主意,爱上你。”

陆殊同侧过头,似乎被对方的话伤到,但又别无他法,低声道,“我知道。”

他探过身,双手撑在许约身侧,吻上对方的唇。

“我都知道,可我也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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