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站起身,满眼期待地望着眼前穿着白大褂却面无表情的大夫,是陆少峰醒了吗?她可以看他了?
“大夫,我是。”陈秋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陆少峰醒了吗?”
已经看惯生老病死的大夫只看了一眼陈秋说道:“跟我去主任办公室。”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陈秋所有的欣喜和激动被这位大夫事不关己的态度所浇灭,大夫没有回答她,也没有任何表情,他怎么会带来好消息呢?
陈秋的心开始憋闷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跟着脸色也开始失去血色,跟在大夫走都走不稳,她试图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保持平稳,她不能倒下去,可周围除了几米开外的墙壁没有任何她可以借力的东西。
她咬紧牙关,微微张开双臂拼尽全力走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口,她一把抓住办公室的门框,走在她前头的大夫已经轻巧地走了进去,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跟随他。
泪水打湿了她的眼,这一刻她多么想逃避,只要进了这个门,她就必须要面对陆少峰情况不妙的可能性,她不想听到这个消息,她回望着陆少峰病房的方向。
“陆少峰。”心头千般情绪化为一个名字呢喃出口,眼泪冲出眼眶,扶着门的手指关节也因为用力开始泛白,她站在这里,就像等待宣判的囚犯,所有的所有涌上喉间,似乎非要吐血才能将这些统统宣泄出来。
进了门的大夫回头看陈秋站在门口不动,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陆少峰家属进来。”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
陈秋慢慢地放下手臂,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主任办公室,惊然发现其他两位同志的家属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有了同病相怜的同志,陈秋的心情不至于那么紧绷了,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见人到齐了,冷面医生走出了主任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只留下主任和家属在里面。
其他家属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比陈秋轻松多少,大家互相看了看,屏住呼吸不安地看向主治大夫赵主任,不知道别人怎么样,陈秋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主任再次翻看了一下住院记录,看着各位家属开口道:“家属们,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三位同志得的不是传染病,是一种虽不常见但是可以医治的病种,这种病主要是破坏患者的肺功能”
“不是传染病,可以医治”赵主任说得医学术语他们听不懂,可是他们能听懂这九个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消息,这些天他们作为家属,心也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这下好了,他们彻底活了。
“谢谢主任,谢谢。”此时还有什么能表达他们的欢喜呢,估计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比这个消息来得更让他们觉得心安了。
见家属们喜极而泣的样子,赵主任也微微扬起了嘴角,医者仁心,能治好他们的病他心里何尝不感到安慰呢,只是他们作为医务工作者,早就习惯了悲欢离合,即使再心怀悲天悯人的情怀也不会形于色。
“接下来他们转到普通病房,家属照常照顾就行。”赵主任说道。
第366章 倾诉衷肠
走出赵主任办公室, 陈秋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坐在了走廊靠墙的椅子上等待着被通知进入病房。
两百八十九天,她与陆少峰分开了整整两百八十九天,每一天她都是数着过来的,终于他们要见面了,陈秋激动又紧张。
“陆少峰家属可以进来了。”随着大夫的一声招呼,陈秋倏地站起了身子。
大夫看了陈秋一眼,转身去了别的病房。
陈秋看着病房,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紧闭着的门,在这之前,她设想过无数次跟他见面的方式,每一种都是迫不及待地冲向他,抱住他。
真到了这一刻,陈秋却发现她的脚步已经没有力气,她走得很慢很慢,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甚至不敢去开那扇门,她怕开门后的一切不是她所期盼的那样。
她怕见到陆少峰会因为受病痛的折磨变得不成样子,她怕见到他依旧痛苦的表情,她见不得他痛,她的心受不住那样的场面。
慢慢地慢慢地,陈秋来到了病房前,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好久才轻轻转动了它。
陈秋的动作很轻很轻,即使是转动了门把手,那动静也小得出奇,只是,陆少峰听到了,他知道外面的人是陈秋,大夫早就告诉他了,他对象陪着他来到了这里。
就在看到陈秋的脚尖迈进来的那一刻,陆少峰忽然闭上了眼睛,整个病房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陈秋在看到病床上的那个人时泪如断珠,他没有变,除了有点憔悴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少峰,就连此刻睡着的样子都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威严。
第一次见睡着了的陆少峰,陈秋轻手轻脚地坐在他床前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流泪,她视线里的他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泪水,就像汩汩涌出的山泉,无止境般似的,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见他,她越是忍不住,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非要用这决了堤的泪水才能冲开。
“别哭了。”陆少峰缓缓地开了口,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他的忽然开口让陈秋一愣,再看一眼他脸上那明媚到不像他的笑,陈秋更忍不住了,她转过身子,掩面哭得更甚了。
陆少峰知道她为什么哭,这些天她一定吓坏了,也担心坏了,于是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陈秋恨死了此刻的自己,她不想哭,她想说话,她攒了好多话要说,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开口她就忍不住哭,直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她明明是不委屈的。
陆少峰一只手肘撑着身子,伸出另一手想给陈秋擦眼泪,他因为大病初愈有些没有力气,一时没撑住差点一头栽下床。
得亏陈秋反应及时,一把接住了他,吃力地扶起他的身子让他半躺在床上,就在她以为陆少峰躺好了要坐回到椅子上的时候,忽然掉进了一个宽大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陆少峰看着她得意地一笑,然后紧紧地抱住她闭上了眼睛,这一天他也等了好久。
陈秋将脸深深地埋入陆少峰的胸膛,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紧紧地环抱住他,再也不想放手。
陆少峰低头吻着她的秀发,有那么一顿时间他真的以为他再吻不到她了。
“辛苦你了。”他伏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他知道这段日子她会有多难过。
陈秋抬起头,红肿着双眼看着陆少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着说道:“我好想你。”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真的好想哭。
陆少峰低头吻着她的眼泪,喃喃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种思念之情他同样有着锥心的体会,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你吓坏了吧?”陆少峰用衣袖为陈秋擦干了眼泪。
“才没有。”陈秋轻轻推开他从他身上起身,“这么多天,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陆少峰一笑,抬手晃了晃他的衣袖,接着两手一摊,道:“我的袖子怎么湿了呢?”
“你还有心情打趣我?!”陈秋佯装生气,一巴掌拍向了陆少峰的腿,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陈秋这动作在陆少峰看来更像是撒娇,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陆少峰,我们多少天没见面了?”陈秋问道。
陆少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二百八十九天。”在这二百八十九天里,他每天都在勾勒她的模样,他想她,相思入骨。
陈秋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竟然知道,是啊,是二百八十九天,一天都不差。
陈秋紧了紧抱住他的手,抽泣着问道:“这些天你怕不怕?”
陆少峰摇了摇头,这些情况他在去以前就料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大家都平平安安,就他们造船厂三个人中了招。
“死你也不怕?”陈秋又问道。
陆少峰转头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微微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曾经是军人,我不怕死,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你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