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宇平日里不会跟陵光犟什么,这次办的却是他跑了一整天时间,和多方沟通后,对大家都有益的事。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否了,自然很委屈。他忿忿地插起腰作茶壶状,朝陵光猛戳手指:“关你啥事啊!”
陵光侧身躲过那两记戳,嘴硬道:“我有钱!”
唐小宇气昏了头,像个唾弃丈夫不会赚钱的老娘们般一摊手:“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屋内另俩人果断默默往远处挪,以免被神君的怒火波及,死无葬身之地。
陵光惊怒交加地望着那只手,偏生还真没辙,憋闷到面部表情抽搐。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哼的拂袖转身,红氅飘动,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隔壁幢院长室内,院长被面前突然出现的红色身影吓得从座椅上跳起三尺高,苦逼地捂住胸口只想跪地喊娘。
约摸五分钟后,红色身影再次回到大阁楼,嫌弃地朝重明挥挥手:“没你事了。”
重明知道事情已被搅黄,阶级压制下他不敢放肆,只得边从窗户离开边小声腹诽:“切……争风吃醋……”
驱赶走一只碍眼的没毛公鸡,陵光正暗自欢欣,一转身,却发现唐小宇脸黑如炭,用吃人的眼神怒瞪他。他犹疑地回视,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唐小宇怒气腾腾转身就走,临出门还扔给他四个斩钉截铁的字。
“我讨厌你!”
陵光歪了下头,长发跟着在空中轻晃,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困惑二字。
獬豸左看看,右看看,傻愣愣打了个响鼻,最终决定抛弃神君,撂蹄子追随主人而去。
这一去,就没有人再回来。困惑的神君大大独自在阁楼待了一夜,又发着呆度过整个白天,到第二夜夜深还未见人回,终于确认了唐小宇的生气程度。
他忐忑地在软垫上翻了几个身,起身去卫生间对着大镜子仔仔细细梳理自己的头发,确保每根都柔顺飘逸,处于最佳状态后,嗖的瞬移到了——唐小宇家的卧室。
唐小宇正平躺在床上刷手机随时准备入眠,眼前猛然一红,仿佛骤然被扔进凶案现场,当即吓得惨叫连连手脚乱蹬!
趴在床边的獬豸哼唧睁眼,警惕地抬头张望,待看清来人时,他果断闭上眼,假装睡得正香。
唐小宇叫完几声也辨出对方的身份,为防止把爸妈惊醒,他不情不愿住嘴,没好气地甩给对方俩白眼,然后拿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从头到脚。
陵光小心翼翼凑过去,轻拽那遮挡视线的被子。他不敢用力,状态介于扯开和扯不开之间,互相角力片刻,唐小宇怒而掀被:“干嘛!”
缩手缩脚的神君大大往后躲了一瞬,复又俯身凑近,小声央求:“……你摸我的头发。”
唐小宇惊愕道:“哈???”
“很顺很滑,摸着很舒服。”
半夜被吓到魂魄出窍紧接着听到这么个荒唐要求,唐小宇无语两秒,朝其发出怒吼:“滚开!”
獬豸憋笑憋得直打嗝,对神君的这种求和手段心悦诚服。他发出的动静有点大,陵光隐蔽且飞快地踹他一脚,示意他闪远点儿别碍事。
结果这举动好死不死落入唐小宇眼中,正处于爆炸边缘的主人当即炸毛护宠:“你又踹他干嘛!他又碍着你什么了!”
神君大大有苦难言,憋屈地听着责骂,好不容易闻声渐止,又递上秀发:“你摸么。”
“摸你妹!”唐小宇承认自己确实对那头如墨的青丝很心痒,但关乎原则的闹脾气绝不能轻易妥协!他假装嫌弃地把对方的手一推,【被河蟹了一句……摸到了头发】。
原则啊唐小宇!
他暗暗唾骂着自己,再次拽过被子蒙住全身,眼不见心不烦。
世界安静了须臾,而后,他感觉【又被河蟹了一句……总之就是摸到了头发】。
……这可是你屡次三番自愿贡献的。唐小宇心底暗念,怎样都不愿再放手。
醒来时,只觉被窝里温暖如火炉,丝毫没有深秋的寒意。手指同青丝缠绵牵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唐小宇轻舒手掌,感受两者接触时内心的悸动。这是他宵想良久的触碰,在这莫名其妙的时刻,以莫名其妙的形式实现。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想让时间走得再慢些,只想让起床的闹铃晚些响起。
“喜欢吗?”
擦!唐小宇被这三个字吓得猛烈一震,手指下意识用力收紧,连带着青丝揪成一团。
“哎!”陵光吃痛往前探头,试图缓和被揪紧的拖拽感,距离霎时间缩短成了面对面。
俊颜近在咫尺,唐小宇心脏几乎停跳两拍,紧接着果决把人踹开:“谁让你躺上来的!”
陵光躲闪不稳半身翻出床外,恰巧踩到地上獬豸的脚,后者嗷的惨叫着蜷起身,像只四脚朝天的可怜乌龟。
本就不大的卧室里挤进三个成年男子,躺平睡觉还凑合,站起来活动时各种逼仄。唐小宇从陵光身下拽出自己的外裤,边七倒八歪地往上穿,边指使陵光:“快走快走,别被我爸妈看见。”
那模样,活活就是怕被人发现的X汉子。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之前陵光来家里超度奶奶的鬼魂,不吃不喝举止怪异。走了以后他被娘亲逮住盘问了许久这“朋友”到底怎么回事,还警告他别跟奇怪的人来往。现在如果再被看到,还是清晨这种奇特的时间,铁定会有想法。
陵光被他冷酷无情的话语怼得伤心,哀怨地捏了个诀,消失在房间中。
没法瞬移的俩人匆忙吃完早饭,赶去博物院。打完卡正准备上工,唐小宇接到院长的电话,喊他去一趟。他心想肯定是神君昨天威胁院长不让重明开演唱会,院长就转回来拿他这个倒霉蛋出气,正暗暗叫苦,没料到院长提的却是另一码事。
“神君昨天来跟我说,他能弄个鸟类表演,让我们把和鸟有关的画整理出来,一并做个展览。我觉得这比什么古风演唱会更契合博物院的性质,你说呢?”
唐小宇茫茫然应了声,脑筋转不过弯来。
原本的那些设想逐步分崩离析,有股暖流自心脏泵出,涌向四肢百骸。
“那这事就交给你办,你跟神君熟悉,去问问他需要些什么。”
“……好。”
“还有。”院长叫住游魂般准备离开的唐小宇,表情如便秘,忐忑又惶恐地问:“能不能跟神君打个商量……下次走门进?”
☆、第 18 章
南院大阁楼外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像一挺激动的小机枪。陵光慵懒地晒着太阳,把头转向大门的方位,果不其然,三秒后,小机枪唐小宇同志露出个脑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比太阳逊色。
“神君!”
陵光浑身舒畅地看着小机枪扑到他旁边,那阳光灿烂的小脸颊激动得通红。
“你太好了!”
呵,倒是和昨日走时那句“我讨厌你”大相径庭。
陵光微微勾起唇角,又听唐小宇高声道:“我喜欢你的头发!”
好么,连带头发也喜欢咯。陵光无奈地拢了把头发,任唐小宇揪来绕去,像对待调皮的小雏鸟般宠溺。
嬉闹了好一会儿,沉溺“淫乐”的唐小宇终于想起正事:“神君,表演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啊?”
“你把画整理出来。”陵光悠然指示道:“每幅画旁放一个可以歇脚的架子,我会叫对应的鸟去站着。”
唐小宇听着听着,疑心渐起:“等等,这,这似乎是我在构思大学毕业论文时的某个想法?”
“没错,你觉得凭借人力很难实现,但我可以做到。”
这个偷人记忆的小贼!唐小宇的心情顿时微妙起来。想法被窃取让他恼羞,但神君可以让原本难以实现的事成真,又让他心动。
算了,反正被偷记忆也不是第一次。挣扎片刻后,他果断选择让梦想成真:“其它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陵光狡黠地眨眨眼:“准备些小虫、小海鲜、面包饼干之类的,及时行贿。”
展览准备得很急,以往院里做指定项目的展览,从前至后起码得几个月,提出创意、写文案大纲、布置展厅,还要把文物都捋一遍,挑出内容合适并且状态良好的。这次时间缩短到只有两个星期,原因倒是有二。
其一是大约一个月前,院里恰巧决定办个字画展览,整理出不少适合的画,正好拿来用。其二是有神君大大压阵,院长看完精彩绝伦的预演之后,发动所有人专注于此事,誓要在年底报表上大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