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白白准备了许多说辞,可直到第二天的早晨,长仪公主都没有露面。
次日清晨,她被乱哄哄的叫嚷声吵醒,正坐在床上回神,宁虎却在外面大力地拍着她的门。
“少爷快起来!大事不好。”
“驻扎其他地方的京卫被人袭击,长仪公主也不在客栈中,绍兴已经全城戒严!”宁虎抓着她的手拉她出门。
白熙抓了一把剑提在手里,宁虎带着她跑到客栈的门口,留守的京卫和她的护卫已经与绍兴府兵战成一团。一名浑身血污的护卫跌倒在他们面前。白熙立刻认出这个人就是她之前派去跟踪王詹事的护卫。
“少爷。绍兴知府倒戈了。”护卫留下最后一句话就断了气。
白熙心头仿佛被堵上一块大石,她呆呆地站着,任由宁虎拉扯着退回院子里,客栈被围的得水泄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夕之间事情变成了这样。
门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那些被她责怪无能的护卫依然在用生命保护她。最后剩下的几人互相搀扶着退到门前。
“小白哥哥,你自己出来吧,我不会伤你的。”
沈明!沈明出现在了绍兴!
白熙“锵”地一声拔出手里的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砍死沈明这个妖孽!
她就算再蠢此事也已反应过来,那一晚她偷听吴宇等人的谈话,那一群赃官口中说的“剩下的那条路”就是投靠沈明,投靠北晋!
第四十二章 密谋(一)
没有染过血的剑拄在石板台阶上,她茫然地站在院子里,感觉此刻天旋地转,周围的杂音在她脑袋里乱哄哄地响着。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沈明很谨慎地藏在府兵的人墙后面没有露面。尽管如此,她仍然能感觉到,沈明就隔着京卫和绍兴府兵躺了一地的尸首与她对望。
“冲出去。”她对着宁虎和那几个还能站着的护卫道。她从来没有学过武,但是今天她不得不动武。
在她即将跨出台阶时,宁虎后知后觉一把扯住了她的腰带。
她站在台阶上,回过神来,对宁虎吩咐道:“宁虎你不必跟着我,一个人从后院走。”
“世子……”宁虎愣在那里,他的使命就是保护长宁藩的世子,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遵从她的命令。
“你武功高,一个人从后院突围,要想办法活下去,替我告诉公主,告诉她我和沈明不是一路的。”白熙想了一会儿,从袖管里拿出翰林侍读学士的铭牌,“我的金印丢了,你带着这个走。”
宁虎接过铜牌,重重地点头,白熙目送着他消失在庭院里,提着剑的手紧了紧。沈明做事精细,后院一定也有重围,她猜不出宁虎此去前途如何。
“动手吧。”
府兵的一个校尉带头和护卫们杀在了一起,白熙双手持剑,只接了那人一剑就被震得后退三步跌在地上,长剑也随之脱手。
面前的军队分出一条路,沈明被手下簇拥着走出来:“抓活的。”
白熙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捡起那把剑,可是手却颤抖个不停。沈明打得什么主意她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落到对方手里,这对公主和长宁王都会祸患无穷。
仅存的护卫已经全部倒下,她把剑架在脖子上,双手却颤抖地更加厉害。剑锋割开她细嫩的肌肤,血线沿着剑身落在衣襟。失血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感到晕眩,刺眼的白光涌入她的视野。
“小白,你没这么大的胆子。”沈明逆着白光缓缓走近,捏着她的手腕将剑拿开,“你有几分能耐,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长剑掉落,她还是没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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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长剑滴血的林祯隐藏在暗处,就在前一天入夜,她接到京卫线人的密报说绍驻军有异动,她带人前去查看却不想京卫隐藏的据点在此时被攻破。
派出的京卫带来最新消息,城外京卫驻所无一活口,绍兴已经戒严,无法混进去。
林祯取出一份上谕:“这是父皇交给我的上谕,命我署理浙江便宜行事,处置浙江路一应军政,你立刻持此上谕前往江南大营,调兵前来增援。”
京卫双手接过上谕。
“慢。”长仪公主叫住那几名京卫,“对方敢在绍兴起事必然还有准备,江南大营的人也不一定保持忠诚。你们宣旨之后不必前来寻我,如果江南大营发兵平叛,你们就直接带人与绍兴的府兵作战。如果他们有半点迟疑……你们就不必再回来了。”
“是!”
几个京卫消失在树林的尽头,林祯扭头唤来公主府的那位王詹事。
“这是本宫的腰牌,你立刻持此牌返回帝京的京卫总部,向太子与父皇报告此事,浙江路已经反形毕露千万提防他们围攻帝京。”
“此地太过危险,属下恳请公主三思。”王詹事收下腰牌却没有离开,“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公主,请您跟属下一起返回帝京主持大局。”
“不了。”林祯收起剑,“我还要找一个人。”她的驸马还在城中,她不能离开。
“殿下!您不是不知道,原定参加万寿圣节的长宁王已经中途折返,现在到底是谁在谋反已经很难说了!”王詹事大声反驳。
“她不会谋反。”林祯冷冷地斥责他,“难道你不遵从本宫的命令?”
王詹事被林祯冰冷的眼神震住,只得听命离开。
“其余人,随我进城寻找驸马,活要见人……”死,她的女孩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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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伤口很痛,只是随便动一下就崩裂出血。
沈明把她关在了城中的一处宅院,看守十分森严。可以确定,绍兴已经起事,沈明就是幕后主使,陈润天肯定也有份参与。
“小白,你醒啦。”沈明拿着个小药瓶,笑盈盈走进房间,“长仪公主是这样叫你的对吧。不过以后,这样叫你的人就是我了。”
白熙靠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沈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原谅她用女人来称呼沈明,只因为对方的才智和手腕都远远超越了实际的年龄。
“我看看你的伤。”沈明爬上床,跪坐在她身边,伸手欲解开她伤口上的纱布。
白熙推开她的手,皱着眉头躲开:“不用你假慈悲,我自己可以。”
见她拒绝,沈明也不生气,拉着她的手将药瓶放进她的掌心:“何必对我这么冷淡,小白。”她故意学着长仪公主的语调,让白熙更加烦躁。
“你居然会和何虬龙陈润天之流合谋,真是愚蠢。”
沈明特意给她拿来了铜镜,然而她并不想领情。
“我当然不会跟这种货色合谋,其实我只想,跟你合谋。”沈明的沿着她的衣襟游走,“反正你做惯了驸马,做我的驸马和做那个冰公主的驸马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你愿意,你甚至还可以跟我和我姐姐……”
白熙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厌恶地扭头:“污秽。”
当她是什么人!她承认自己没有胆量自尽,可是她也不会这样任人侮辱。
“别这么倔,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沈明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真是一张惹人疼惜的脸,你以为长仪公主真得就喜欢你?笑话,她不过是看上了你这张脸而已。”
“你不用费尽心思挑拨。”白熙愤然推开她,用力过大直接将沈明掀到了床下。
沈明的手下听见房内的声音立刻赶来,她的脖子上被架上了刀,被手下扶起来的沈明非常罕见地阴沉着脸。
“你跟你那个爹一样,一样都是从小被人豢养的宠物而已。”沈明接过手下递来的鞭子,将鞭子在手上试了一下,颇为满意,“什么长宁王,不过是个跪得久了,从来没有站起来过的奴才而已。再高贵的身份再庞大的权势,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奴才的事实。”
“你什么意思。”
白熙咬着牙看着她,刘贲家里找出来的那本记录中说的,她亲爹长宁王白田是安宁公主家奴的事情难道是真的?
“林氏皇族的女人最喜欢玩的就是这种养成的游戏,好巧不巧,长仪公主还偏偏喜欢你这张酷似你母亲的脸。因为,你母亲才是长仪公主真正惦记的人,真正为世所不容的感情。”
“混账!不许侮辱公主!”滔天的怒火直接将她点燃,她已顾不得颈上的利刃。
“侮辱?”沈明笑得很嚣张,“如果我的真话也被你认为是一种侮辱的话,我只能说你很可怜。可怜到,被自己大弑母仇人豢养,看似荣华富贵却活在严密的控制下。更可悲的是,你还被弑母仇人的女儿,生生调.教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