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苏子离挨在他旁边站着，远远看了付宁一眼。
比印象中气质更加温和，年轻的甚至有些稚嫩，难怪容清会抱怨。
付宁正跟导演蹲在车旁边低头说着什么，就算没看到正脸，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露出的烦闷和挫败。
“慢慢来，他出道没两年。”从容清的道具助理那里要来剧本，苏子离翻了两页问，“哪场戏拍不顺？”
“初见的那场……”容清埋头吸溜着奶茶，含含糊糊的解释，“他表现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即使付宁把所有情绪都表达过一遍，容清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如果当初苏子离是用那样的表情，自己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
可是，苏子离当时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容清却已经记不清了。
“好，我知道了。”把剧本递还给容清助理，苏子离转身朝付宁走过去。
见他突然走开，容清有些疑惑，忙放下奶茶站起来也跟了过去。
杜仲正缩在车后给付宁讲戏，结果讲来讲去付宁还是无法体会，反倒把导演也给绕进去了。正僵持着，杜仲猛地感觉周围多出些许寒意，就知道是容清的金主来了，赶忙拽了下付宁让他站起来跟人打招呼。
“苏、苏总好……”付宁这是第一次跟苏子离面对面，总算有机会好好观察他要演的这个角色。
身为演员，五官好看是起码要求，付宁能混这个圈也肯定是达标了。但是真的跟苏子离比起来，自己一个小鲜肉倒是相形见绌了。
这五官，这身形，这气场，要是混娱乐圈，估计他就更没啥机会了。
“嗯，你好。”淡淡点过头算是招呼，苏子离示意杜仲去拖住容清，自己走过去到他对面，低声交代了几句。
紧跟在后面的容清，刚准备凑过去听他俩说啥悄悄话，就被杜仲拉着训了两句。
好不容易脱身，那边已经交谈结束了。
他再去追问苏子离，那个人却只是催促他补妆准备。
“什么嘛……他不会是看上付宁了吧？”容清狐疑的从上到下打量付宁，瞬间打消自己的瞎想。
这念头要是让苏子离知道，恐怕又要被他训了。
十分钟后，再次开机。
容清望着天和远方，笑意一如当年。
车玻璃摇下，露出扮演苏子离的付宁的脸。
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刹那间看到了自己所寻找的永恒。
第9章 滂沱
那日起，苏子离每日下班都会绕远些。
在相遇的荒地里，他远远看着容清。
看他哭，看他笑，看他敛眉，看他欣喜。
接连二十天，任由容清戏里的悲欢离合，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第二十一天，世界下了漫天大雨。
他想，或许今天见不到那个青年了。
‘你的演技是有进步，但还不能掩盖你花瓶的本质。’
‘呵，你这么说，难道这张脸是我最大的缺点了？’
那天容清心情很烦闷，甚至有些焦躁。
努力数月，却还是无人认可。
他照旧去了那处荒地，满心抑郁。
要是今天练怎么悲怎么怒，大概效果会出奇的好。
可他偏偏要笑，还要笑得让世人都受到感染。
骤然漫天大雨，淅淅沥沥。
容清仍是在笑，他本就是个戏子，该笑的时候，怎么可以停下？
雨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容清全身被雨打湿，在风中瑟瑟。
远处那个看了他二十天的男人下了车，撑着伞到他身边替他辟开一处天地。
‘雨大了，到我家笑吧。’
……
“阿嚏——！”裹着大浴巾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容清浑身发抖吸溜着鼻涕控诉。“你们下雨要不要搞得这么逼真？好歹来点温水啊！”
连续淋了两个小时冷水，周围还竖着三个鼓风机全开到最大档，冻得他嘴唇都白了。
“容老师，我们用的都是温水。”道具组小弟无辜的替自己辩解，“但是这场戏拖得太久，温水放久了，都凉了。而且要求还要吹风，肯定更冷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吸溜着鼻子，容清全身抖着披上助理拿来的厚外套，打着颤站起来远远吵杜仲喊，“这段戏应该过了，台词有问题找后期修复，我先回去了。”
“你……”杜仲还准备让他留下来补俩镜头，可看到容清冻得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样子，改口，“行吧，回去熬点姜汤，别感冒了。”
“嗯，导演你……”对我真好。
“明天还有戏，不能耽搁了。”嘱咐完，杜仲就凑到监控器旁边看反馈出来的录像，对他这么敬业献身的精神没有任何鼓励赞扬的意思。
容清满腔感激涕零还没说出来，看他这副无情无义的模样，感觉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身上已经湿的透透的呆了好几个小时，再多撑几分钟也是一样。容清懒得收拾，直接让助理送自己回家里。
回到家，苏子离得到消息，已经提前在屋里厚着，桌上还摆了碗煮好的姜汤。
“今天结束挺早。”看他身上还湿着，头发上不断滴着水，苏子离端着姜汤和毛巾递过来嘱咐，“快点喝了去洗个澡，把身上衣服换下来。”
“好……”容清颤巍巍接过汤碗，捧着喝下肚，总算觉得暖和了些。“今天我提前跑了，不然可能没命回来了。”
从熟悉的味道判断，汤肯定是苏子离亲手煮的。
容清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是身上还凉飕飕的。
他扬起惨白惨白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祈求，“我冻坏了，没力气。”
眨了两下小眼睛，顿时眸中蒙上一层雾气。因为拍戏需要日渐的纤瘦身形还配合着虚晃两下，随时会摇摇欲坠的模样，倒真像是娇弱无力。
苏子离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顺着他的意思说，“喝完了来浴室，我帮你洗。”
说完，把毛巾搭在容清头上，自己去浴室放水。
刚才还一副‘弱柳扶风’模样的容清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把头上毛巾拉下了随便擦擦脸上水珠，两口喝完姜汤急匆匆跟过去。
淋了雨，就该有人抱着暖暖才对。
嗯，七年前就是这样了。
嗯？
……说好的抱着暖暖呢？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发展？
容清躺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顶着满头泡泡，从身到灵魂都散发着不满。
进了浴室，他匆匆忙忙把自己扒干净，跳到浴缸里躺平任推。
而苏子离穿得整整齐齐，连衬衫纽扣都扣到了最上面，只是把袖子挽起了点。站在浴缸旁，一丝不苟的替容清揉头发。
虽然他温暖的手指游走在发丝间，让容清感觉舒服又放松，但他要的根本不是这种程度啊！
不行，看来这里需要自己努力了。
把浴缸里的泡泡打散一点，努力让水变得清澈可能看到水下内容。
容清曲起腿把光洁的膝盖亮出水面，抛个媚眼问，“亲爱的小离离，你不进来吗？”
“不了，”仿佛是完全感觉不到容天王快要冲破灵魂的风骚，甚至无视了他那个肉麻到恶心的称呼。苏子离仍旧无比镇定，打开淋浴，帮他冲去泡沫，平静道像是医生开处方般嘱咐，“洗完去睡一觉，明天就不会感冒了。”
“……难道你害怕我感冒传染给你吗？”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惦记着感冒的事。
容清仰起头质问，没留神花洒里流出的水混合着泡沫进了眼中，难受得他忙避开脑袋抬手揉了揉眼睛。
然而手背也带着湿漉漉的泡沫，越揉越疼辣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容清哼唧着，眼泪都快辣出来了。
“别动。”从旁边架子上拿来块柔软的干毛巾，捧起容清的脸把泡沫和水都擦干净，苏子离呵斥，“洗个澡，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很安分啊，谁知道你跟来浴室只是单纯洗澡？”这么一折腾容清眼睛红红得，活像是个兔子。他闷闷地抱怨了两句，瞪着苏子离小声嘟囔，“假正经……”
苏子离怎么可能不知道容清的深意，然而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板起脸继续训斥，“今天淋了多久雨，自己不知道是吗？”
“那都是温水，不碍事的。”容清费力的张开眼睛，眨巴眨巴红通通的盯着他，“再说，以前淋过更久，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