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天没见,那张熟悉的脸就变得那么憔悴了,漂亮的大眼睛下面全是乌青的,像被揍了似的。
下巴下面也有了胡茬,他平常那么爱干净的人,总是让自己清清爽爽,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都不忍心看。
我双肘撑在栏杆上,“你来干什么?”
他在我身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深深,跟我回去吧。”
我转过来靠在栏杆上逼视他,“霍婷婷不是讨厌我么,霍家主人都不要我了,你还敢叫我回去?”
“婷婷小,不懂事,她说了也不算。你跟我回去吧,洋行需要你。”
洋行需要我,你不需要我。
可是我抗拒不了。
“我要涨工资!”
他灿然一笑,“只要你肯回去,涨多少都没关系。”
我又问他:“你那天为什么那么生气?”
快说你喜欢我,快说快说,说了我就激动地抱住你,亲你。
“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我……我觉得没面子。”
好一个面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就是因为没面子是吧。
我在心里捅了他千百刀,太气人了!
他又如履薄冰似的问我:“深深,你是不是喜欢贾斯汀?”
“我怎么会喜欢洋鬼子,我喜欢……”
还好暂停及时。
“我喜欢的人必须是中国人。”
他舒了一口气似的。
他又抱歉地跟我解释说:“婷婷感冒了,这几天都在发烧,她不让我走,所以一直没来找你,你别生气。”
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我哪里还有心情生气。
许深深,你好,没用。
可我控制不了靠近他的欲望。
自从向舒收魂魄正常后她整个人也好了许多,她还感慨说老天终于长眼了,让她离开了是非之地。
幸好当时我没告诉她事实。
我和Three相视一笑,像是默契的搭档。
一般来说每天死人的概率是一样的,但是过年死的人会少些,因为鬼差也要过年,地府也有过年这回事,我们可以休息七天。这七天里不仅有集体活动,还有年终考核。
上次大难不死反而有后福,我的修为想要应付考核一点问题都没有。向舒的修为提升地速度也加快了,看来她正在慢慢放下。
婉儿的就差些了,不知道是她偷懒还是因为动了凡心,搞不好就是上次她口中的那个瞎子影响了她。
延清和Three就不用说了,虽然他们考核内容难一些,以他们的修为应付过去,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洋行也快要放假了,只留少数员工轮班。
童年作为清洁工就忙的不可开交了,放假之前必须得大扫除一次。
霍谦厚道,又特地请了临时工,这样童年的任务就轻多了。
我正在翻译最后的文件时,童年又拿着问题来找我了,他也是不耻下问,我也是诲人不倦。善哉善哉。
他真的很拼命,他现在都能替我翻译一些简单的文件了,他现在的水平,考个大学四级没有问题。
问完后他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深深姐,今天听到洋行的女孩们说起皇帝,她们在争论哪个皇帝活的最久,我回去翻了我爹的书,我也算不出来哪个皇帝活的最久,你知道吗?”
看着他单纯无害的眼神,我说了句很中肯地话:“还用想么,自然是玉皇大帝了。”
他想了想,十分认同我的话,玉皇大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活着,反正到现在还没死。
他又问了个麻烦的问题:“深深姐,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你的脸?”
废话,我有N张脸,而且我的存在感很弱,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只有我和霍谦的话,他才不知道坐这儿的是我呢。
“因为深深姐长的太平凡了,快去吧,早点结束工作回家,你爹等着你回家过年吧。”
“是的呢。”
除夕的前一天洋行正式歇业了,我赶过去的时候童年已经回家了,只能明年再见他了。
他走之前在我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用英文写着“新年快乐”,还留了一坛酒,他说是自家酿造的,我揭开盖子闻了下,清冽香醇,肯定可口。还留了一个红鸡蛋和两个馒头,我感觉我也在过年了,因为人情,心才暖。
霍谦作为霍家账房先生,现在正忙着结算,我回了酒楼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去了霍家。
从天亮等到天黑,期间我偶尔出去执行任务,最后一个任务完成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倒挂在他窗前的大槐树上,他算的累了,偶一抬头,悠然见女鬼。
我调皮一笑,他放下笔走了出来,他把房里的糕点也带出来了,高高的举过头顶,我一个海底捞月全部笑纳了。
我荡着双腿吃了起来,其实今天来我是有点小期待的,童年都送过年礼物我了,霍谦会不会送呢。
他见我吃完了喊我进去,我见四周无人三下五除二就从窗户跳进了他的房间,霍府的账本还开着在,随便瞟了一眼,问他:“怎么还在用单式记账法。”
“姨太太们花钱我也没必要记的太细。”
也是,霍家那么多女人,太计较了就不安宁了。
我想问他要礼物,但是开不了口。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到年后才行吧,正好洋行也是那个时候开业。”
“嗯,那你明天有空吗?”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空有空。”
“那明天一起吃个饭吧,吃西餐如何?”
“好。”
“嗯,那我手里这点帐记完了就去接你,现在可没空招呼你了。”
意思就是:好走,不送。
我想着他明天总要送什么我的,于是就乐滋滋的飘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three的礼物
回酒楼的时候大家都在了,看来都准备回老家了。
虽然外头寒风呼啸,我们几个还都穿着单薄的夏衣,这点特别好,不用臃肿的像个球。
我们都聚在雅间里吃吃喝喝,延清跟向舒两个下象棋起来了,两个人都下的十分投入。
我问婉儿:“回地府过年你的朋友怎么办?”我指的那个瞎子。
“没办法了,只能让他自己照顾自己了,他的眼睛再也没办法复明了。”她说的时候没有一点惋惜的意思。
Three独自喝着热茶,修长的手指时而划过他的薄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只是长卷的睫毛把眼睛都遮住了,他的眼神我完全看不到。
深夜了,大家各自就寝了,这是我们三个女性第一次在地府过年,有点兴奋,我最兴奋的还是明天的约会,会不会有礼物呢?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东想西的,突然想起不知道Three有没有给给掌柜、店小二和厨师发年终奖,我趿着鞋偷偷摸摸钻进了他的房间,他没有打坐,而是躺在了床上,还盖着被子,挺像个人样的。
“你给掌柜的他们发奖金没有?”
房间里黑黢黢的,他的声音也低沉,“没有,你安排就好。”
“你舒服啊,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有别人给你管。”
“你若喜欢酒楼送你了。”
哇塞!这么大方。
“一言为定!”
“嗯。”
我走上前去把他的被子拉到了他的头顶上,把他的脸都盖住了,并且悲痛地说:“Three,安息吧。”
这会儿回房我才有了睡意。
次日,直到中午一点我都没有吃中饭,婉儿已经先回地府了,延清和向舒也准备走了,延清见我闷闷不乐的,问我走不走,我当然摇头了,霍谦不来我就一直等着。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今夜之前会赶回去的。”
“那拜拜了,晚上见。”
我没精打采的挥了挥手。
等到了三点霍谦终于来了,我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去上了他的车。要不是街上有人,我都直接跳下去了,还下楼梯这么费事。
他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很开心,还跟我解释说账多,整理花了太多时间,中午又在府里吃了全家席,就耽搁了。
霍家就是霍谦家,我没权利剥夺他跟家人相处的权利,他心中对霍老爷一定是十分感激的吧。
到了西餐厅后,我发现这儿生意还挺火爆,即使要过年了也门庭若市,不像我们的酒楼,都门前冷落鞍马稀了,所以我也让掌柜的几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