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卿玉玲也释然了,贺白梅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虽说贺永礼出身不高贵,还沾了国公府的光,但是贺白梅是嫡出的,而她自己呢……连论嫡庶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她姓卿,贺白梅却姓贺,虽说她在国公府长大,可是和贺白梅比起来,她才是外人,她才是别家的姑娘……
卿玉玲擦琴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下头,不大声道:“哦,我晓得了。”
玉音一跺脚,道:“小夫人,你怎么不跟着去?”
卿玉玲笑了笑,也不知是强颜欢笑还是安慰自己,她道:“爷昨个儿就不让我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惊小怪个什么?”
玉音丧气道:“我还以为爷是逗你玩儿的,哪曾想……爷真的不叫你去。”
卿玉玲嘴角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何尝不是这么以为的。
卿玉玲再不敢往下想了,虽说有些事她不敢奢求,可若是真的那么糟糕,她心里也是会难过的。
偏偏玉音又往下想了一层,并且当着卿玉玲的面说了出来,玉音道:“小夫人,我说爷怎么突然不叫你去了,原来是因为四小姐要跟着爷一块去,唉,爷真是个狠心的!”
卿玉玲听完心里凉了半分,原来在贺白书心里,她的分量到底是不及贺白梅的。
不过卿玉玲还是提醒玉音道;“可不许胡说,爷不叫我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出去吧,我收拾收拾会儿就出去。”
玉音出去之后,卿玉玲看着贺白书的琴怔怔出神,她敲了敲琴头,无奈的叹了一声,有些事非人力可为,只能顺其自然了。
等到天擦黑了贺白书和贺白梅方回府,因着天色已晚,贺白梅家离国公府还有段距离,外头又是大风又是小雨的,贺白书出于人之常情将贺白梅留了下来,贺白梅自然是答应了,自己的堂兄哪里有信不过的道理?
当然了,贺白书还是派人给贺永礼家送了信,好叫他们安心。
贺永礼夫妇收到口信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他们俩生怕贺白书长大了就和贺白梅生分了,现在见两人还是和之前那般亲密,他们夫妻两人觉得自己的打算有戏,所以打赏了送信人之后就将他打发走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然后挽着进了房。
贺白书命人知会了卿玉玲一声,卿玉玲立马派玉秀过去伺候贺白梅,玉秀聪慧内敛,沉得住气,即使她也替卿玉玲不平,但是还是一码归一码,她好好的伺候贺白梅。
贺白书稍稍坐下喝了杯茶,就想起了自己可人的小媳妇儿,新衣裳的事儿他可是挂念了一天,所以他在洗漱之前,就吩咐人将东西送到了卿玉玲的院子里去了。
卿玉玲知道贺白书到家的时候心里就松了口气,所以安排好贺白梅的事之后她就准备睡下了的,谁知道贺白书偏偏不叫人安生,又命人送了东西来。
卿玉玲已经脱了衣裳,不方便出去,便叫玉音去拿,玉音拿了衣裳之后就送了进来,她端着托盘道:“小夫人,是新衣裳呢,只可惜白天里没穿上,夜里穿了也没人看。”
卿玉玲心里既疑惑又不好受,现在送这衣服是做什么?现在送不是太晚了点么?
卿玉玲抚摸了下衣服的衣襟,顺滑柔软,款式大方得体,而且颜色很衬她的小脸和皮肤,一看就是贺白书下了心思的。
不过喜欢归喜欢,毕竟已经过了合适的时间,轻易也穿不出去了,所以卿玉玲推开了托盘,道:“赶紧把送东西的人叫回来,让他还回去,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玉音“唉”了一声,立马小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玉音就进来告诉卿玉玲说,衣裳已经叫人送还回去了。
卿玉玲扯了被子,道一声“知道了”了,方睡下。
玉音熄了灯,又小心的关了门才离开。
贺白书将一洗完,换好了衣裳出来,就见到那小厮端着托盘,托盘里面的那件衣裳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儿。
贺白书皱眉道:“你怎么还没送去?”
那小厮为难道:“爷,小的送去了,只是玉音姑姑说小夫人已经睡了,便叫我拿了回来。”
贺白书当真以为卿玉玲睡了,于是道:“放着吧,明日再送过去。”
可怜卿玉玲哪里睡的安稳,在床上辗转反侧等着贺白书来找她,可惜贺白书是个不解风情的,压根没理解卿玉玲的心思。
次日卿玉玲起的和往常一样早,玉秀在客房里伺候好了贺白梅,并为贺白梅准备好了早饭,而卿玉玲此时也已经吃完了早饭,等着看管家呈上来的账本。
卿玉玲在府里最看重的两样东西,一样是规矩,一样就是账本,所以在这两点上,她很是下工夫,多年来半点都不马虎,也就是因为她如此的兢兢业业,所以贺国公府才蒸蒸日上,没叫人小瞧了去。
卿玉玲又核对完了一本账本,待她伸了懒腰之后,昨夜那送衣裳的小厮又来了,卿玉玲立马将头低了下去,继续又看她的账本,那小厮经过玉音的准许之后才进来的,一进来他就道:“小夫人,小的奉爷的话,给小夫人送衣裳来了。”
卿玉玲心里还膈应着,所以头也不抬的道:“昨个不是就叫你送回去了么?怎么今天又来跑一趟,也不嫌累的慌。”
一个小厮,哪里懂得两个正当青春年华的小主子之间的情感,所以他倒是实诚的来了句:“爷有话,小的就听了呗,小夫人,您看着衣裳放在哪里合适?”
卿玉玲搁下了笔,一本正经道:“既然你问了我,我就告诉你,这衣裳在我这里放哪儿都不合适,你拿回去吧,再不要送来了。”
第7章 惊蛰(七)
虽说他们俩感情的事那小厮不太懂,但是做了这么久的下人,看人脸色的事他还是明白的,他自然看出来卿玉玲可不是跟他说笑的,是真的叫他将东西拿回去。
那小厮也不撞枪口,他知道虽然卿玉玲年纪小,但却是个说不一不二的性格,记得有一年年关时候,府里下人的月钱发不下来,卿玉玲愣是将自己的私蓄拿了出来先给了他们,而且听说她还变卖了不少值钱的首饰,年轻姑娘家的,单这份魄力,他都是服卿玉玲的。
所以那小厮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玉音等小厮走了才道:“小夫人,爷这次怕是明白你的意思了。”
玉音言外之意是,贺白书定是要生气的。
卿玉玲道:“他能明白什么意思?我又没别的意思。”
卿玉玲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明白了还是在赌气。
总之她就是觉得那件衣裳现在来的不是时候。
贺白书今日本也没打算出门,所以小厮将衣裳又送回来的时候他立马就知道了。
他看着衣裳有些不解的问小厮道:“玉玲怎么说的?”
那小厮将卿玉玲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贺白书听罢了喃喃道:“怎么就放哪儿都不合适了?”
贺白书将卿玉玲说的话念叨几遍才品出些意味来,那小厮见贺白书半天都不说话,像是走了神,于是试探性的问道:“爷,这衣裳怎么办呢?”
贺白书看也不看他,挥了挥手将他打发了,那小厮将衣裳放在了桌上,弯着腰便离开了。
贺白书自言自语道:“玉玲那丫头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贺白书右手成拳,击在左掌上道:“真是吃味儿了,怕是以为我是为了白梅才不叫她去宫里的,真是弄巧成拙了!”
贺白书本就是怕卿玉玲看着他和贺白梅亲密的样子,可能会不高兴才不叫卿玉玲陪他去宫里,现在好了,这倒让卿玉玲更加多想了。
贺白书拿着衣裳就进了卿玉玲的院子里,卿玉玲此时已经理完了账本歇着了,正在暖阁里烤火喝茶,贺白书就闯进来了。
贺白书进来从来是不必经过通报的,谁叫他才是正经主子呢,即使玉音心里也有气,她也不敢拿大将贺白书拦住。
卿玉玲见了贺白书也不奇怪,只将下人们都挥退了,然后亲自起身迎接贺白书,并且行了个礼。
贺白书将衣裳放下,扶起卿玉玲道:“玉玲,你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
贺白书知道卿玉玲是真生气了,卿玉玲什么时候跟他来这么一套了?他们两人早就是家人一般亲了,哪里来的主仆之礼?
卿玉玲低头道:“爷说笑了,玉玲什么时候不懂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