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明智又道:“你奶奶甚是思念你,你个丫头也真是个狠心的,如今站稳了脚跟也不来看看、好好‘孝敬’你的奶奶,扶持你爹和你弟弟,若不是我在外百般维护你的名声,你早就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了。”
卿玉玲置若罔闻。
玉音收拾的茶杯,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心里火苗直蹿,顾不得许多,当即道:“卿大人此言差矣,我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不说小夫人好的人,偏偏到了卿大人嘴里,怎的我家小夫人就变的需要你去维护名声了?”
卿明智被她问的面红耳赤,那些话,只有在卿玉玲面前他敢说,现在被人听到了,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黑着脸,瞪着玉音,玉音也不示弱,剜了他一眼。
卿明智见卿玉玲半天不为他说话,站起身,甩了袖子就离开了,那红色的请柬还在桌上,漆金的寿桃很是刺眼。
玉音见卿明智走了,更是放肆道:“没脸没皮的!小夫人,我就说不该见他。”
卿明智这么一闹,卿玉玲心里还真有些堵。
玉音看着那请柬道:“小夫人,你去不去?”
卿玉玲事不关己似的,“人家送请柬是人家的事,我去不去是国公府的事。”
玉音即道:“那就是说还要跟爷请示咯?”
卿玉玲沉吟一会,道:“算了,不给爷添堵了,本来也算是我的私事,我不去,请柬就扔了吧。”
第3章 惊蛰(三)
卿玉玲知道卿明智话里话外的就想让她送银子过去,她可没那么傻了,如今她自己攒点钱祭五脏庙都嫌不够,哪里还有闲钱便宜他们。
要说卿明智也真是没用,十年前国公夫人想办法提了他做五品给事中,十年过去了仍旧是个五品官,这五品官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里,真就是比芝麻大那么一点。
也许就是多年升官无望,卿明智这才想着巴结已经站稳脚跟的她吧。
酉时中,天都快黑透了,贺白书才骑着马回来,他出了一身的汗,卿玉玲备好了饭菜送过去的时候,贺白书正在洗澡,卿玉玲吩咐人收了饭菜,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安心离去。
她虽是小夫人,但是两人尚未拜堂,所以也未曾有夫妻之实,多年来也一直是分居。
大概国公夫人怕自己的儿子过早沉沦在温柔乡里,所以早做了安排,至今为止,贺白书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贺白书沐浴完之后,就听玉音说了下午的事,贺白书让玉音拿了请柬来,贺白书捏着请柬若有所思,金粉都沾在了他的大拇指上,贺白书嫌弃地把请柬扔到一边,吩咐玉音道:“告诉小夫人,三日后备车参加卿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玉音不解,她说这事是想贺白书为卿玉玲出气的,贺白书难不成会错了意?竟然还给脸的去参加张氏的六十大寿?
贺白书不像卿玉玲,他是正经的主子,所以玉音不敢多问,得了吩咐就去传话了。
贺白书想着卿家人的那副嘴脸,就知道卿玉玲今日恐怕没讨到好,他小媳妇委屈了那么多年,现在是时候讨些利息回来了。
想到卿家人到时候会扭曲的脸,贺白书心中有股快意,连带的饭都吃的多些了。
这两天,卿玉玲终于查完了年前落下的所有的账,除了有一间铺子的账有些对不上之外,其他的都没问题。
贺白书是一品贺国公,朝廷每年都发下六百两银子的俸禄,国公府虽然人口不多,开销也不小,特别是近年来贺白书长大了,人情礼节开始多了起来,府里的开销更大了,也亏得卿玉玲精打细算的,所以国公府上下一直过的很体面。
俸禄到底还是少了,国公府里主要经济来源,还是郊外大片的良田和京城里几间地段不错的铺子。
卿玉玲见账对不上,立马吩咐人备了马车,去往东市的铺子里。
卿玉玲到了东市的绸缎铺子之后,到了里间去见掌柜的,掌柜的听卿玉玲问账怎么不对,进来的货和出去的货对不上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作答,倒不是他私吞了,只是贺白书吩咐过,这件事不要让卿玉玲知道,掌柜的年底的时候忙忘了,就没有把账做上去,这才出了纰漏。
卿玉玲见掌柜的似有难言之隐,便道:“你家中若是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东家,难不成不还信不过我的为人么?”
掌柜的连忙摆手道:“小夫人,您误会了,小的不是这样的人。”
卿玉玲糊涂了,“那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我听听,若是情有可原,我自会宽容的。若是你心怀不轨,我也是不会手软的。”
大冷天的,虽然里间烧了碳,有些暖和,但绝对算不上热,掌柜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这贺国公和小夫人是几个意思嘛!这样子为难他!
卿玉玲正步步紧逼,外头传来了高昂的女声:“最贵的都拿来我看看。”
卿玉玲听这声音好生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便撩了帘子看了一眼,竟然是她!
卿玉玲见来人是她大姐卿玉芳,又见店里的小伙子一脸为难的样子,对于账本的事,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
卿玉玲放了帘子,又到了里间,掌柜的听见外头的动静仿佛知道是谁来了,面色更加难看了,贺国公说了的,这件事不让他告诉小夫人,眼下看来,还是瞒不住了。
卿玉玲道:“掌柜的,这账,是不是卿玉芳赊的?”
掌柜的咬咬牙,反正小夫人都知道了,干脆都说了吧,眼下是混不过去了,贺国公那里到时候再说吧!
“小夫人,这账确实是贵姐名下的,去年八月份,她来拿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都说记在您的名下,每次小的拦不住,有次正巧国公爷来了,就应了此事,又吩咐小的不要把事说出去,年底的时候小的忙忘了,账没做好,现在让您给发现了,小夫人……”
卿玉玲知道掌柜的意思,毕竟也是老人了,卿玉玲不会为难他,道:“此事我不会告诉国公爷的,你且安心吧,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就是,外头的事我来处理,你且看着,往后她再来了,你就按我今日所做的照样子做,明白了?”
掌柜的弯腰点点头,“小的明白了。”
卿玉玲领了玉音同去。
卿玉芳见卿玉玲竟然来了,两个眼睛放光,上前热切的拉过卿玉玲的手想要嘘寒问暖,卿玉玲将手背在了身后,硬生生地躲开了。
若是寻常人,必是知趣的,赶紧离开就是,这卿家人不知脸皮是怎么长的,好似过冬的衣服一般厚,卿玉芳见卿玉玲这样子也不尴尬,反而一脸笑,嗔怪道:“怎的和大姐生分了?大姐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粘我了。”
卿玉玲一阵恶心,卿玉芳小的时候总是抢她的吃食,才没有粘她一说。
卿玉玲对卿家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便嫌弃道:“邓夫人说话可注意了,现在想与我国公府套近乎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了,邓夫人可别随意编瞎话来哄我。”
“哪里是哄你,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卿玉玲看着卿玉芳一身红装,只觉得庸俗不堪。
“邓夫人既然来选布料,我就不打扰了,喜子,记得打个折扣。”
店里帮工的小二应了声。
卿玉芳一听卿玉玲要给她打折,意思就是要收钱了,于是立马拉下了脸,“我说三妹,咱们一家人还收什么钱?难道这点东西你都舍不得给姐姐了?”
卿玉芳自小就刁蛮无礼,没想到嫁了人还是这个性子,卿玉玲都不知道她的婆家人怎么容的下她的。
卿玉玲冷着脸道:“邓夫人,你可认清楚了,我是国公府的人,不是你什么三妹,若是你再乱叫,这铺子你也别来了,实在是打扰我做生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我铺子套套近乎,就能白占便宜,我这铺子又不是金窝,哪里就那么多混账人白捡金蛋?”
玉音听卿玉芳说话这么不客气,方按下了她想要赶走卿玉芳的心思,对付这等人,就要狠下心,否则他们定会得寸进尺的。
卿玉芳指着卿玉玲说不出话来,最后喘着气道:“是我巴巴赶着认你吗?明明是你上赶着喊我姐姐的,好啊你,现在日子过顺畅了,麻雀变凤凰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我呸,当初该进国公府的人是我,你捡了我的便宜不说,如今还这样欺人,我卿家再没有你这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