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正中冷清秋下怀,她是没怀过孕的, 虽然以前也见过亲朋好友怀孕的样子,但毕竟比不上亲身体验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后期离了婚,自己就算大着肚子也能行动,谁知原主这身体, 实在是不行,开头还好,越往后反倒反应是越来越重,到第九个月的时候,呕吐得反而越来越厉害了。
到要生了的那一天,梅丽自告奋勇来照顾清秋,被来帮忙的冷太太等急忙送出房门:“未出阁的小姐进来做什么!”
佩芳和玉芬在房中窃窃私语,佩芳问:“你怎么不去凑个热闹?”玉芬把嘴一撇:“她现在都算不得咱们家的人了,你看老七今天可有出现?我去凑什么热闹!”
佩芳道:“她不算咱们家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算是呢。”
玉芬笑了一声:“说到这个,那才有话说呢!”说着悄悄竖起了指头,比了个“八”的样子,“这孩子从她嫁进来算,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个多月,这里面有些门道呢!”
这件事情也是冷太太和金太太讳莫如深的,虽然这孩子按时间来算,的确是足了月份,可这毕竟是冷清秋未婚先孕做下的事,冷太太看着女儿,实在是不忍心责备她,等到孩子终于生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出来,暗自垂泪。
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做下了丑事,让人家说闲话也没办法,就算为此休了这个媳妇,自己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因为这样,冷太太之后听到他们离婚的消息,甚至都觉得无所谓了,自己厚着脸皮接受就算了。
清秋从昏厥中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以后再也不想生小孩了!
她现在是浑身上下都痛,整个房间还残存着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气。见她睁开眼睛,冷太太赶忙凑过来:“怎么样?头晕不晕?”
冷清秋轻轻摇了摇头,冷太太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要不是八小姐过来说了,我还蒙在鼓里。”
想到之前清秋让自己整理家中的钱财,想必也是担心有今日的灾祸,冷太太低声道:“难不成你还担心回来没有人养你么?到时我们自己做活,怎么都可以养活自己。”
冷清秋微微一笑,她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冷太太这一句话,就是她的回报。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等着她。
奶妈第一次把刚生下来的婴儿抱给她,清秋十分生疏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充满奶腥味的襁褓接过来,带着点好奇地去看孩子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能感觉到一种哭笑不得。
清秋低下头,望着怀里流着口水的婴儿,苦笑道:“怎么是你?”
“北斗!你给我说清楚!”清秋在脑海里冲着北斗咆哮。
北斗:“……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
“你是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吗?”冷清秋吐槽,“每一次计分的规则都不一样就算了,这你是叫我给他养大了才算作分数吗?!”
“这么说,你认定了他是秦工了?”北斗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冷清秋却仿佛看见了它眼睛一亮的样子。
……话说一个系统为什么有眼睛?
“废话!”她没好气地说,“这种什么辣鸡感应我太熟了好吧?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我得把他养大才给我分!”
“这些都是附加分……”北斗解释,“你这次表现得很好,只要能成功按照目标要求生活,基础分肯定可以拿到的,再加上找到灵魂碎片的附加分——恭喜你!你的分数将会成为几次考核中最高的!”
这一惊一乍的语气,弄得冷清秋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结束考试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必要每次考核的计分方式都不一样……”
“那当然是秦工的要求啦!”
听见北斗这话,清秋泄愤似的,在婴儿的小脸上一捏,那婴儿“哇哇”地哭了起来,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北斗就跟清秋捏了它儿子似的,大呼小叫起来:“你干嘛!不许欺负秦工!”
……这可真是它感情波动最大的一次了。
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清秋不顾众人的阻劝,执意回了家。金太太等人再三挽留,清秋只是说,既然已经离了婚,再住在男方家里,也太不像样子了,请金太太放心,不管如何,这孩子总是金家的孩子便是了。
见她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众人心中都有点不是滋味,就连总是和清秋不对付的玉芬,此刻都略有些怅然若失,真是没有想到,她走得是如此坚决,想起结婚时那个小小的人儿,真是百感交集,她仿佛是伴随着金家的昌盛而来,又随着金家的衰败而走。
清秋才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抱着孩子回家,那孩子甚是乖巧,不哭不闹,连人力车的车夫都忍不住说:“这位太太,你这孩子,可算得上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了。”
就连清秋自己,都有些奇怪,难不成就因为这孩子是灵魂碎片,所以少年老成?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她也不想问北斗,用脚想都知道,北斗对它的秦工程师,简直是无条件拥戴,让清秋不禁怀疑,秦七星当初设计这个系统的时候,第一条指令是不是“秦七星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不管怎样,清秋总算及时离开了金家,到她走的那一刻,金燕西甚至都没有出来送一送她,他又去看望自己包的那个戏子白莲花了。
在冷清秋家中,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她。
“是你?你的伤已经好了?”冷清秋一见到她,就惊讶地问道。
秦女士站起来,微微一笑,她穿着一件暗色的旗袍,愈发显得十分端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到南方去吗?”
冷清秋抱着孩子,向她无言地一笑,她身后转出一个长辫子的洋装少女,赫然便是梅丽。
梅丽是跟在清秋身后一起回来的,她撅着嘴:“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已经约好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也要一起去!”
清秋原本是不想带上梅丽的,可是梅丽下定了决心,要和她们一起走。这个时期,政府虽然在北方,但若论繁华和时髦,自然是南方更胜一筹,甚至各种ge命事件,也是在南方率先发生的,梅丽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再也不要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呆下去了!秦姐姐、清秋姐!”她一边一个,各挽住她们的一只胳膊,“我要和你们一样,做一个真正独立的女性!”
清秋不禁失笑:“我哪里算得上什么独立女性……”这话可不是谦虚,她还没找到工作呢!不过秦女士显然不认同:“你这话说得不对,一个人独立不独立,是看她的人格的,若是人格自尊自爱,那便是一个独立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轻轻拍掌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扭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一头鬈发、身着西式装扮的少女站在门口,微微歪着头,拍着巴掌:“这话说得对!”
“秀珠姐?”梅丽先叫出了声,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来这儿?”她脑筋一转,知道秀珠、清秋和自家七哥是有一段公案的,生怕秀珠来找清秋的麻烦,赶忙走了几步,挡在清秋身前。
秀珠嘴角一撇:“怎么,怕我来找你清秋姐的麻烦?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转眼看到旁边的秦女士,“啊!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写《女子的抗争》那本书的秦女士?”整个人变成了一脸的惊喜。
秦女士含笑点头,清秋不由得问道:“你也认识她?”
秀珠哼了一声:“秦女士你都没有听说过?真是土包子。”清秋也不生气,只看着秀珠走过来,一脸敬仰地拉着秦女士问长问短,对发着呆的梅丽道;“看来,屈服于密斯秦的魅力的,可不止我们两个呢!”
三个月之后。
四个女人站在即将开往上海的火车站旁,其中一个穿着朴素,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少女,和一个戴着眼镜、文气娴雅的女子,最边上还站着一个满头鬈发、神情傲气的少女。
四人一样的都是出门的打扮,冷太太在一旁送别她们,不住地抹着泪,清秋抱着孩子,对冷太□□慰道:“妈,别哭了,等我们到上海安顿好了,就把你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