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265)

第三天,六科给事中集体上疏,历数朝中传奉官的种种恶行,要求朱瑄将他们明正典刑。

监察御史、地方科道官上疏附议。

朱瑄下诏,命司礼监和六部查出冗员。

六部早就拟好了名单。

朱瑄拿到名单以后,没给传奉官反应的时间,立刻下旨,短短半个月之内,以旁门左道见宠于嘉平帝、通过内授获得官职的僧道术士、内官等一共千余人,全都遭到贬黜和降职,其余人等也被驱逐出京师,永远不许官府录用。

其中十数个曾干预朝政的僧道被斩首示众,家产入官,从犯流放。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人事整治,不仅让传奉官和与他们沆瀣一气的内官无力招架,连朝中官员也都肉跳心惊,感慨朱瑄的乾纲独断。

从下诏、各部确定冗官到命司礼监、锦衣卫和刑部抓捕驱逐僧道,才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很显然,皇上早就有所准备,之前的几次下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传奉官灰溜溜离开大内,民间百姓兴高采烈,朝官们觉得大快人心之余,明白接下来轮到内阁了。

原以为皇上温文儒雅,不会以激烈手段报复前朝旧臣,但从皇上对传奉官的处置来看,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大批妖言惑众、专门以歪门邪道讨好权贵的奇人异士被赶出大内宫城后,整个京师都清净了不少。

至少没人给金兰送什么生子妙方了。

处理完宫中庶务,金兰终于清闲下来。

明天就是册后大典,礼部已经送来皇后的凤冠礼服,坤宁宫明间的节案和香案也安设好了,内赞、引礼的人选早就选定,掌事太监领着内官各处巡查,每一处都要检查确认好几遍,唯恐明天出一点差错。

上午的时候,杜岩禀报说扫墨回京了,宫门前的内官看着扫墨骑马进的宫门。

金兰立刻道:“拦住他,让他先来坤宁宫见我。”

她要问扫墨几句话。

杜岩应喏,派出人手,很快在长街上拦住扫墨。

不等扫墨动怒,内官笑嘻嘻地道:“公公,皇后娘娘有请。”

扫墨冷汗涔涔,跟着内官走进坤宁宫。

珠帘轻晃,内殿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橼芬芳,纱帐后珠翠闪耀,人影晃动。

扫墨大气不敢出一声,跪在地坪上。

纱帘后传出金兰带笑的声音:“扫墨是不是瘦了?”

小满的声音响起:“回娘娘,确实是瘦了,还晒黑了。”

金兰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扫墨了。

朱瑄登基之后,扫墨接管锦衣卫,专为朱瑄打探消息、监视大臣,每天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含笑道:“你这些天辛苦了,听说皇上打发你去四川了?你跟随皇上日久,沉稳谨慎,忠心耿耿,皇上向来倚重你。”

扫墨满头是汗,低声道:“娘娘谬赞。”

金兰看着扫墨,唇边笑容一点一点淡去,神色微沉,示意小满:“打起帘子。”

小满应是,卷起纱帘。

织金双膝襕裙琚扫过金砖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扫墨肌肉紧绷,不敢抬头。

金兰站在他面前,淡淡地道:“皇上担心我安危的时候,特意打发你来侍奉我,可见皇上对你的信任,我也把你视作皇上的得力臂膀……”

她停了下来。

扫墨闭了闭眼睛,脸上神情挣扎。

金兰叹口气,她没有怀疑朱瑄,只不过担心朱瑄,想找扫墨确认一下他的身体无恙而已,但是当看到扫墨进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朱瑄骗了自己。

她声调冷了下来,道:“扫墨,你告诉本宫,西苑的那个郎中到底是什么人?”

扫墨浑身一震,匍匐在地。

金兰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轻描淡写地道:“你照实说就是,本宫恕你无罪。”

屋中侍立的宫人面面相觑,在小满的眼神示意下躬身退了出去。

内室里只剩下金兰和扫墨两个人。

小满等在珠帘外,急得团团转。

片刻后,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他连忙打起珠帘,看到金兰盛怒到泛青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皇后娘娘很少发怒,今天竟然气成这样……皇上完了。

金兰面色阴沉如水,疾步走出内室,扫墨紧跟在她身后,脸上神情倒还平静,不过额边的汗水还明晃晃挂在那里。

宫人们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金兰一言不发,直接冲到槅扇门前,咬牙切齿,吩咐小满:“备马,出宫。”

小满硬着头皮问:“娘娘要去哪儿?”

金兰站着出了一会儿神,转过身,摘下头上的金丝垂珠冠,撕开竖领袄的金扣,撸掉腕上的对镯。

“拿骑装来,去西苑。”

第172章 鞭打

乾清宫。

朱墙黄瓦,飞檐斗拱,彩绘廊柱,鸱吻凌飞。

湛蓝如洗的碧空中徘徊着几缕轻纱般的流云,秋日的艳阳透过薄云倾洒而下,广阔空旷的广场上风声猎猎,高低错落的殿宇廊庑之间浮动着灿烂的金色光辉。

蓟州知州吴健站在长阶下,举目四望,满眼金碧辉煌、恢弘壮丽。

这里代表着无上的权势,是天下读书人毕生最心驰神往的地方,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淡泊名利如他,面对眼前巍然矗立的黄琉璃瓦重檐宫殿,胸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创百年伟业、建不世功勋的豪气与野望。

他压抑住兴奋激动之情,垂下脑袋,跟在次辅徐甫身后,举步踏上石阶。

引路的青衣内官脚步轻盈,散开到道旁,不再往前走。

吴健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徐甫笑道:“他们是中官,不能走御道,只能从两边穿洞入乾清宫。你我身为臣子,为君王效忠,为天下百姓请命,自不与中官同日而语。”

吴健心中纳罕,宫中果然规矩严明。

据说新君虽然依旧重用内宦,但对内宦管束极严,只知道一味逢迎阿谀者尽数被逐出乾清宫。不愧是鸿儒教导出来的学生,果然不负朝臣的期望,不会轻易被内宦蒙蔽。

吴健踏上露台,跟在徐甫后面,落后几步,一一穿过寓意江山社稷万代相传的铜龟铜鹤,日晷嘉量、攒尖鎏金铜亭,两对鎏金铜香炉,身着青色或绯色圆领袍、腰束绦环的内官拦下两人,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殿中传出传唤声,徐甫回头示意吴健跟上,领着他踏入正殿,转过隔断的槅扇门、宝座、金漆屏风,走进暖阁。

阁中静悄悄的,虽有人影晃动和衣袍曳地声,却是一声咳嗽不闻,地上铺设金砖,四周壁上满是镌刻纹案,左右柱上悬挂对联匾。

吴健不敢抬头,目不斜视地走到御座前,下拜行礼。

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令他免礼。

他不禁眼眶发热,极力定住心神,挺直脊背,退回徐甫身后,脑袋依然低垂着。

阁中还有其他大臣在,徐甫向其他人颔首致意。

片刻后,一道粗哑的嗓音打破沉寂:“圣上,元辅郑茂、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上疏,奏乞致仕。”

吴健心中一动,眼角斜挑,打量说话的人一眼。

赤色蟒衣,戴大帽,腰束革带,身姿挺拔高挑,面若冠玉,气度不凡,一双狭长凤目,想来此人一定就是执掌司礼监的罗云瑾了,怪道京师风传他是北直隶第一美男子,果然相貌不俗。

吴健冷哼一声,当初他因为揭发宦官而被陷害入狱,险些死在牢狱之中,要不是皇上施救,恐怕早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他生平最恨阉人。

罗云瑾话音刚落,嗡嗡的说话声响起,御座前几位身穿绣孔雀、云雁绯色官袍的大臣小声讨论着什么。

吴健瞥一眼那几位大臣,宽袖中的拳头微微捏紧,在场的皆是重臣,议论的又是三位阁老奏乞致仕的奏疏,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插话。

大臣们商量了一会儿,礼部尚书道:“圣上,几位老先生是先朝老臣,圣上即位不久,人心未定,不宜斥逐。”

吴健愣了一下,浑身滚过一阵热流,礼部尚书居然对元辅郑茂用了“斥逐”这个词?

很显然,在场的官员不仅是当朝重臣,还是皇上倚重的心腹!他们刚才正在商量怎么驱逐元辅郑茂和他的党羽!

皇上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内,驱逐先帝宠信的妖僧道士、惑乱超纲的奸佞小人,其中为首的十数人或被斩首,或被贬谪,其余人等罢黜官位,褫夺封号,一次性罢去两千多传奉官,同时裁汰六部冗官数百人,罢遣各大寺宇法王、佛子、禅师、真人近千人,全部遣回原籍,还有那些号称有呼风唤雨之能的术士,一并逐出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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