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不由得大喜,拍手道:“好!泰儿能干,朕就让他去!”
翌日,沈宽受皇帝召见,说平城传来紧急军情,让他速带人马平乱。沈宽本要带沈胤同往,但是被皇帝拒绝了,他说沈胤已经安排巡城,必须守护晋安。
此行沈宽为主帅,三皇子凌泰为副帅,兼任监军。
军令来的很急,催促之下沈宽只得匆忙起身,第三日清晨就要开拔。
平城之外乃是一片荒漠,气候恶劣环境艰苦,不但要面对拓跋军队的偷袭,还要面对平城外凶悍狡猾的吠人骑兵攻击。一旦平城出事,必定是大事,等着他的将会是一场殊死大战。
这一次出征,沈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来没有过,他很想带沈胤去,所谓上场父子兵,战场上的默契和照应比什么都重要,沈胤一直跟着他,异常骁勇能干,很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但是这一次沈胤不能去,去的反倒是三皇子凌泰。
他不知道皇帝的意图到底何在。但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听从。
入夜,他却睡不着,明日清晨就要开拔。他辗转反复之下,还是起身,打算去见一个人。
青华苑外,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抬头望着淡白月光下的青石院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站了良久,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立在月光下,挽着堕倭髻,缀着明月珰,穿着一件粉白锦裙,宽袖细腰,立在月光下,仿佛瑶台仙子。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如当年他初见她时那般令人惊艳。
“涟漪……”他禁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洛涟漪脸上并没有太多诧异,反倒向他走过来,轻声道:“侯爷明日一早便要开拔,何必在此踯躅?”
沈宽素来知道她性子温柔,只是那温柔却很少对着他。看到她今晚态度和婉,他心中很是高兴。
“因为明日要走,所以过来看看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最近还好吧?”因为忙于军务,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加上她深居简出不喜热闹,能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洛涟漪点头,“侯爷明日要走,此去千万小心。”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叮嘱,他听着却喉头哽咽,眼底发酸:“好。”
洛涟漪抬头看他,见他眼底隐有泪光,不由得笑了一下:“侯爷乃是诸军主帅,却在这儿流眼泪,要被人看见岂不是让人笑话?”
沈宽微微苦笑道:“得你一句叮咛不容易。”
洛涟漪一怔,抬头望着他,这些年的守护,她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是个无知无觉的人,在沈家她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些年,依靠的无非是他罢了。虽然窦氏偶尔刁难,但是到底看在他的面上不敢大闹,若是没有他撑腰,如今沈府恐怕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何况洛梨的婚事亦是他一力成全,不说别的,就说这点,她心中也是满满感激的。
他送她的礼物,虽然当着别人并未多看一眼,但是只要入了抽屉的,她都有好好的珍藏。
早听人说平城凶险,沈宽此去,她亦是心中忐忑不安。
沈宽看着她温柔而忧伤的眼波,情不自禁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一股淡淡的温暖馨香传入鼻中,这样的气息,是这么多年他可望不可求的。
“侯爷逾矩了。”洛涟漪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声道。
片刻之后,他便放开了手臂,自嘲道:“仅此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洛涟漪垂下了眼帘,叹了一声:“侯爷此去千万保重,毕竟,你是沈家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倒,大厦倾塌不过片刻之事。
沈宽郑重点头。
洛涟漪从袖中拿出一枚黄色的平安符递到他跟前:“这平安符那是涟漪上次去寺庙替侯爷求的,侯爷是涟漪的兄长和家人,涟漪希望侯爷早日平安归来。”
沈宽一怔,她从未送过他什么,虽然她说是以家人的身份求的,可是说到底她心里是在乎他,担心着他的。
他颤抖着手接过她的平安符,仿佛拿到了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道:“多谢。”
洛涟漪轻轻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沈宽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心底却涌出了从未有过的喜悦。他珍而重之的将这符放进了随身的锦囊之中,他便是上战场也会贴身戴着。
他转身回院子时,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贱人!”窦氏眼底放出阴冷的光芒。沈宽睡在书房,她隐约见到书房还有灯光,本是想起来看看,谁想到他居然晚上不睡觉跑来找这女人了。
她用力掐着手心的叶子,掰成碎末一点点落在了地上。
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还不是狐狸精?倘若不是她跟出来,怎么看得见这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不是她这么吊着侯爷这些年,怎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窦氏心里将洛涟漪狠狠骂了一回,心道,若不是看在侯爷的面,我早就将你找个借口撵出去了。既然这次被我看见了,断然不能手下留情。女儿是王妃,侄女嫁给麒麟子,还想勾着侯爷?想一家荣光?想的倒是美!倘若不是因为你侄女闹腾,我家青岚怎会死?
她想起窦青岚的死,顿时新仇加旧恨,恨不得立即收拾了姓洛的一家。但是不行,她是沈家主母,机会很多,却不能落人口舌,她得好好筹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安静如鸡,笑哭~
第69章 胭脂
十里相送,终将一别。沈胤骑马送了沈宽和三皇子一行人直至十里长亭才往回走。
洛梨见他回来神色凝重,担心的问:“怎么了?”
沈胤摇头:“我总觉得这次陛下的任命有些奇怪。晋安本无大事,却不叫我去。沈曦亦是向圣上请旨出战,也被回绝了。沈家的人,都不许跟去,你说,是不是有些蹊跷?”
洛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打着鼓,疑惑的问:“倘若陛下知道你的身份,难道不是应该针对你吗?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打算针对侯爷?”
沈胤道:“我虽非侯爷亲子,但是我的身份到底是沈家长子。我同沈家,一荣俱荣一辱倶辱。陛下必定也考虑到这点,倘若陛下现在打算使用各个击破的法子,也可以说的通。我们必须开始提防了。”
洛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六月中,天气越发炎热。
菊香苑中,沈如烟正翘着脚丫子坐在紫檀圆桌旁看着闲书,圆桌中央摆着一块硕大的冰块,她手边摆着两副画轴,都是刚才丫鬟送过来晋安公子的图像,可惜她都看不中,瞧了两眼就扔在一边,继续看她的志怪笔录。
沈如烟一面看书一面吃着冰镇杨梅,时不时叫身后丫鬟打扇打的用力些,饶是如此,还是一个劲儿的嚷热。
张娘子端着一个红木盒子过来,里头装着各色胭脂水粉,见赵姨娘不在,便对她说:“这是分给二房的胭脂水粉,方才赵姨娘说了,让她先看看。”
“咯,搁着吧,我娘回来我告诉她便是。”
张娘子点了头,退了出去。
沈如烟瞥了一眼,自语道:“二房的?我倒要看看,她们都用的什么好东西?”
她扔了书,便随手拿了一盒胭脂在鼻前嗅,气味芬芳,味道果然与她房里的不同,倒觉得手中这盒似乎更香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盒跟自己屋里的那盒换一换,冷不丁的赵姨娘拨开帘子进来,瞧见她这样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赵姨娘急忙抢下她手里的胭脂,眼底带着几分惊慌。
“娘,你不是说要帮我对付青华苑那几个人吗?怎的胭脂都给她们好的?不是应该挑些劣等的送过去吗?”沈如烟很是不服,嘴巴撅的老高。
赵姨娘急忙将手中那盒牡丹花盒面的胭脂收了起来,嗔道:“别乱动!谁是谁的,都是有份例的,你若弄乱了,便不好收拾了。”
沈如烟不服气的撒着娇,扯着她娘的衣服叫道:“娘——,我不依了,你倒是替我做点事啊?难道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赵姨娘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狡黠一笑:“我怎会忘了疼?那么好的女婿都丢在那儿呢。你呀,好好看看这些公子,早日挑个合适的嫁出去才好,人家都出嫁了,就你一个呆在家里,简直是招人笑话!”